燕红提感觉出这山谷中少量的灵气，和外面截然不同。
环顾四周，这里种满了奇花异草，花朵硕大，草药散发着清蒙的香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燕红提的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这里的药草，她只在年代比较久远的书简中见过。
伸手拂过花朵，轻捻花叶，这里的花草是真实存在的并非虚幻。
而且在她前面是一片紫星草，一片紫色随风摇曳，就像一块巨大的紫色宝石。
这东西其实很难摆弄，一株都不容易见到，在这里却是成片生长。
她蹲下身仔细研究。
“小友，既然来了，何不到草庐一见？”有个声音响起，是个柔婉动听的女子声音。
“你是谁？”燕红提道。
只有拂过耳边的风在轻吟。
燕红提站起身举目远眺，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间草庐，连屋顶都是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她向着那边走过去，脚下却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轻若无物。
不多久，一位身穿鹅黄色仙袍高挽发髻的女子站在一片粉色花丛中望向她，笑容温暖。
燕红提心弦微动。
是她。
是秀才娘子，亦是檀子素记忆中的秋水文曦。
也就是说，秀才先生并非姓文，而是万药山的医者苏若望了。
她先是对着秋水娘子行了一礼，又望向草庐，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影正在忙活着。
“文娘子。”尽管知道这并非她的真实姓名，燕红提还是如此唤道。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停留在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候。
秋水文曦一双眼眸如秋水，满是笑意，“你是燕红提，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当初的小姑娘已经长这样大了。”
显然，她对燕红提的了解要比想象中多的多。
她手指轻点，凭空多了两把椅子，“请坐。”
燕红提还没有多问什么，秋水文曦已经开始对她说起了关于“名单”的事，而且还给了她一份真正的名单让她默背。
燕红提看着一个个名字只觉得不可思议。
星耀仙门子休。
星耀仙门子临。
归元殿叶辰。
归元殿周南星。
合欢宗妖月。
风华仙门鹤仙子。
觅灵阁晓崇。
甚至帝景真人，禹夜，龙行止，秋水时都在上面……
在凉木给她的那个名单之中，并没有这些人。
“这上面的人其实是我们做的推算。”秋水文曦道。
“推算什么？”
“是人总是会趋吉避凶，哪怕是修仙者也不例外。你们归元殿曾有位天赋极高者，在他一生之中曾经为了这场浩劫推演过数十次。”秋水文曦随手摘下一朵花来。
粉色的花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逐渐变化，最终化为一道虚影。
是始晏真人。
接着，她又采下一朵花，又是一道虚影，这次是雪苏河。
“还有他，也曾用秘法窥得天机，留下破解之法。”
粉色的指尖轻抚，一朵朵花瓣飘浮空中，一道道虚影也浮现出来，这些人影就像活得一样，或站或坐，或舞剑或抚琴，有的笑意盈盈，有的闭目打坐，一眼看去，竟有十多位。
“这位是我的挚友，当时最好的炼器师，为了铸造最关键的法器力竭而亡。”秋水文熙站起身指着其中一位正摆弄材料的女子说道，眼神中是深深的哀伤。
燕红提也不自觉的站起来随着她走过去。
“这位叫月明，是幽荧族最好的战士。”
“他叫沈书铭，是风华仙门在位时间最长的掌门……”
她一一介绍过去，很多都是燕红提曾经在博古课上见过读过的“历史人物”。
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飞升，有的则早早陨落。
最后，秋水文曦才道，“你们已经是第四代了。”
“第四代？”
秋水文曦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是啊，第四代了，我是第二代。谴神计划的第二代执行者。”
燕红提一震，“那第一代是从什么开始？”
“很久很久以前。关于上界这个猜想一直都存在着分歧，作为修仙界预言者地位的归元殿曾经在很久远的时候预测过这场浩劫，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只能看到极少的一部分。
第一代做的事情大概就是证明这个猜想的存在。那时候修仙界和魔界还存在很深的矛盾，彼此之间也不够信任。直到雪苏河利用分身之能彻底证实了事情的真相，我们才开始行动起来。
雪苏河，始晏和我属于第二代。”
一时之间，燕红提思绪纷乱。
“如今，布局千年，到了该亮出所有底牌的时候了。”秋水文曦最后道。
她手指微抚，那一个个虚影消散，留下的却是另一幅场景。
漫天的炙火燃烧了一切，浓雾遮蔽住天空，巨雷滚滚，一座座嗜魔柱凭空而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一片片的惨相燕红提都不忍心细看。
“就快要来了。”秋水文曦挥散那些虚影，“我们在行动，上界的人也在行动。就在多年前，我夫君收留了来自上界的弟子，他们有一种特殊的功法，可以令下界的人直接被接引到上界。”
燕红提知道她说的正是檀子素。
她想到了师祖和掌门再三叮嘱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那些事情呢？”
在那么多年前布上一枚棋子，为了什么？
“在一千多年前，曾遇到一次很大的危机。也许在很久远的时候，就有人察觉出上界是不同寻常的存在，而那些知道真相的人全部都被抹杀了，无一例外。
而雪苏河作为发现者，却没有被立时抹杀，反而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更多的人。
是因为有人为他争取了时间。”
她说着看向了燕红提。
“我？”燕红提用手指着自己，她何德何能能为雪苏河这样的人争取时间。
“我想该交代的帝景真人已经交代于你，你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行了。”秋水文曦说道。
“好了……”
燕红提还未说什么，就听到草庐里传来男子的说话声。
寻声望去，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年轻男子，一身白色仙袍，俊雅出尘，正是苏若望。
他身上有医者特有的药材香气，在燕红提小时候经常觉得文先生整个人都是苦苦的，就是因为这特殊的气味。
“文先生。”燕红提行了一礼。
苏若望却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朝秋水文曦而去。
秋水文曦望向他，依旧是柔情蜜意，但是却弥漫着几分哀伤，眼神中满是眷恋。
燕红提眉心一跳，这才意识到苏若望的所有场景只是一段真实到可以以假乱真的幻境。
秋水文曦对上她的眼睛，只是淡淡一笑，苏若望背上药篓向着远方而去，时不时回头看，秋水文曦便一直向他挥手，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
而后，草庐传来窸窣声，本来远去的人再一次出现在草庐里，是苏若望。
这是个可以无限循环的幻境。
燕红提再一次看向秋水文曦，后者目光追逐着苏若望的身影，“他已经离开我很多年了，而我一直留在这里，就是因为可以在这里看到他。”
原来，苏若望已经死了。
燕红提心中难过，在她小的时候，文先生和文娘子对她来说就像另一个美好的世界，让她确信这世间并非只有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