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白木熙发现黎清调色盘般的神色变化，好笑的出声问道。
    “没事……”黎清虚弱出声，“只是我才知道，鬼也是会怅然若失的。”
    白木熙挑了挑眉，“怅然什么？终于反应过来你失去了你的单身贵族身份？”
    “……”黎清嘴角一抽，终于忍无可忍的伸出手将白木熙的脸推到一边。
    单身了一万年的判官大人有感觉到被内涵的不悦。
    黎清收起了判官印，意外吸收来的能量也适应的差不多了，就控制着鬼气收敛，又变回了正常人类的模样。
    总的来说，虽然在白木熙面前他的人类设定掉得稀碎，但在外人面前，他的小马甲还是可以补一补的。
    而白木熙发觉黎清的意图，就伸手拂过黎清的发丝，捻住一缕在指间，“长发能不能留下？”
    “嗯？”黎清甩了甩顺滑的头发，扭头就见白木熙追着他的发丝又绕起一缕，“倒是可以留下，但是长发很麻烦，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割下来送你，反正不过是一缕鬼气，我还能再长。”
    “……我不是喜欢头发，我是喜欢你。”白木熙没好气的捏了捏黎清的脸，后又继续劝说，“嫌梳头麻烦，我可以代劳。”
    “你会？”黎清挑眉，显然是有些不信。
    “不会，但我可以学。”
    白木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但他就是喜欢看黎清长发簪起，一副开朗张扬的模样，他看着心情就好。
    “行吧。”黎清无所谓的点点头，倒是不觉得白木熙是随口承诺，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爹爹！”
    木棂棂的声音在此刻传来，黎清转头看去，就见木棂棂正向他们飘来，另外，兔砸也是一样，它被细线拎着，在木棂棂身边，和她一起飞。
    ……这俩突然变得意外的和谐啊。
    木棂棂直直飞过来，顺势在黎清的肩膀上坐下。
    黎清伸手接住了兔砸，随意抱在怀里，只是兔砸的视线破天荒的不是盯着黎清，而是看着白木熙，一张玩偶脸上居然透着些许惆怅。
    刚才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黎清不知道，不仅是判官印和獬豸记录了全程，就连赶回来帮忙的木棂棂和兔砸，也观摩了很久。
    可怜的小兔砸，亲眼看到了曾经对它凶巴巴的人类和它爸接吻的场面，这对它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啊。
    “那三个玩家都出去了。”木棂棂很识趣的一字未提，只是自然的开口汇报，“哝，他们仨的个人系统编号。”
    黎清接过木棂棂递来的纸条，这好像还是黄毛从佣人那里要来的纸，上面除了三行对应名字的编号外，还有每个人欠债的明细。
    “这些还是那个黄头发的带头写的。”木偶语气有些微妙，“他还挺积极，但是明明就他欠债最多诶。”
    “是个好人类，以后他死了，我会在地府给他找份好工作的。”黎清欣慰点了点头，将纸条收了起来，“毕竟指望他活着的时候赚四十几亿，可能有点为难这个小倒霉蛋了。”
    白木熙没忍住勾起一抹笑，因为他突然想起最初和黎清相处时，他也总听黎清一口一个人类的说着，当时不熟悉，自己还猜测黎清是不是个隐世的术士，现在知道真相才觉得啼笑皆非。
    黎清倒是没注意白木熙的恍然，他将视线投向几乎快要透明的付安然，抬手送了一缕携着能量的鬼气过去。
    ——这是从邪神那里吞噬而来的一部分能量，其他魂魄已经消散，黎清想还也无法，但既然付安然还尚存，黎清就一定是要将她的那份还给她的。
    原本飘忽且虚弱到失神的付安然渐渐凝成实体，精神也逐渐恢复过来，视线聚焦，抬眼就见一缕鬼气钻回了黎清体内。
    “……谢谢。”
    对于付安然的道谢，黎清则是摇了摇头，“我只是把你的东西归还给你而已。”
    “另外，邪神已经泯灭了，此前你将冯少爷拖入梦中，现在他也已经被何老仆杀死，相较于你的死法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你也算是报了仇，了却因果，之后……”
    黎清话音顿了顿，他想起之前阎王托獬豸向他传话，好像是说不想让他再频繁的往地府送鬼魂了……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单开一个传送阵，只是为了送一个没犯过事儿的鬼魂回去，好像也划不来，实在是大动干戈。
    不过，在黎清的声音停住后，付安然便犹豫着开了口，“他们死了也是报应不爽，但其实…我已经不大在乎那些恩怨了。”
    邪神在蚕食她的魂体时，怨煞之气也在跟着减少，而黎清还给她的那些能量也都是纯净的，自然不会掺杂负面气息，所以付安然的戾气少了很多。
    原本只想着复仇的她现在思维清明了不少，况且仇人已亡，她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牵挂。
    “我想再去看一眼父母亲人，不知道他们是否健在，但是…我刚才试了一下，还是出不去冯家，您、您有办法吗？”付安然的眼里带着期冀，也有丝丝不甘。
    黎清看得明白，这是她的执念，有强烈执念的鬼魂即使下了地府也无法投胎。
    但是游戏场的事情，黎清都还没弄懂呢，也没办法放她出去找父母，况且她在游戏场这几年下来，外界还不知有何变故……
    “真是难搞……”黎清深深叹了口气，但还是一把抽出了发间的判官笔，任由如墨般的长发散落脸侧。
    他垂眸随便找了处空地，蹲下画起一幅略显微缩的传送阵，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算了，反正阎王不在这儿，我送谁回去他都拦不住，他唠叨什么我也听不见~”
    白木熙距黎清最近，隐约听见他这话，不由失笑——他现在总算知道，自己能被黎清另眼相待是有多不容易了，毕竟黎清对阎王的态度都是满身反骨的。
    因为这次需要被传送的一方规模不大，所以黎清很快就将缩小版的传送阵画完了，他起身，随手招呼着付安然过来，“你站在阵眼，就是正中间。”
    付安然先是下意识的与木棂棂对视一眼，见她对自己点点头，才按照黎清的指示，站在阵眼中间。
    黎清取出判官印，将其递给付安然，“自己印一下，印在容易被看到的地方。”
    付安然接过方印，犹豫了一下，便将其按在胸口处，就见一印记显现一瞬，后又消失。
    “可以了。”黎清拿回判官印，再次将其收起，一边叮嘱道，“你到了地府后，鬼差会认出我的方印标记从而将你放行，到时候你就拜托鬼差带你去找别的判官。”
    “哪个判官都无所谓，根据流程进行审判后，你就把自己的诉求和执念讲出来，至于能否见到你的亲人，他们自会按规章行事。”
    “行了，走吧。”说完黎清就捏着判官笔在空中画了个圈圈，传送阵即刻亮起。
    “谢谢您……”付安然匆忙对黎清道了声谢，又将视线投向木棂棂，眼中情绪驳杂，似有泪光，最后还是笑着轻声道出一句，“再见。”
    “再见！下辈子要很幸福的活很久哦……”木棂棂朝付安然挥了挥手，目送她消失在光圈中。
    “你这祝福还蛮朴实，不过她今生死得凄惨，如果生前没有大错，下辈子会出生在好人家的，不会受大苦。”黎清梳理的头发，准备再将其簪起。
    白木熙却很自觉的走去，接替了黎清的动作，替他拢着头发，又要走了判官笔，看样子是想给他簪发的。
    “干嘛？”黎清收回了手，任由他摆弄，但实际并不是很放心，“你不是说你不会吗……”
    “是不会，但之前已经看你簪了两三次，差不多学会了。”白木熙自信开麦，但他也确实有那个的资本，虽然动作慢了些，但真的将长发簪稳了，“等我再练练，熟能生巧就好了。”
    黎清抬手摸了摸，感觉好像还挺规整，他诧异转身，赞许的看了白木熙一眼，“还不错嘛。”
    “谢谢夸奖。”白木熙轻拍了下黎清的脑袋，笑容和煦。
    “他俩，什么时候能走？”兔砸被细线提溜着，依旧不忍直视，与木棂棂小声吐槽。
    “嘘，大人在谈恋爱，我们小辈儿等着就是了嘛。”木棂棂倒是乐见其成，连语气都笑呵呵的。
    “……嘁”兔砸无语的别过头。
    好在黎清和白木熙不会真的像寻常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一样黏糊，一边闲聊着，就向冯家大门口走了。
    事实上，单就他们的互动来说，也算是日常的，他们没确定关系前也是像这样稀松平常的对话。
    只不过受白木熙的影响，难免多了些亲密的小动作，毕竟现在好不容易名正言顺了，他自然就像解了禁，与黎清怎样贴近都犹嫌不够。
    从一片狼藉的二进院走回到一进院，远远就能看见冯府大门敞开，门口散发着熟悉的莹莹白光。
    黎清走到门口，却没急着跨进通关出口，而是回头眺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大门的正对面，是一进院的正房堂屋，一个身影从那里缓缓走出，站定在门口。
    那是冯老爷。
    他好像一时间沧桑了不少，偌大的府邸，只剩他一个冯家人，不过，如果他能选择，他大抵也是不愿意来当‘冯家人’的。
    虽然身处囹圄，但冯老爷从没主动去害过人，只是在他当上家主，有能力去阻止一些事的时候，他依旧选择了旁观。
    像是付安然惨死，那时的他分明知晓一切，但整个事件中，几乎就没出现过他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麻木，或许也存了利用付安然的念头……游戏场的第二次改换目标与主线是否与冯老爷的刻意放纵有关，这张大网是否也有他的‘功劳’。
    黎清只有猜测，真相却是不得而知的。
    况且，‘救’是一种选择，‘不救’也是一种选择……
    一切尘埃落定，黎清也没兴趣探究太多了，他只知道，等冯老爷寿终，该是他还的因果一点都不会少。
    缓缓收回视线，黎清拉着白木熙越过了白光，待他进入过渡空间，再次回头，看到的就是在圆形光屏中被拉至近景的冯老爷。
    他目光空洞，不知在看些什么，只是在良久后转身，走回堂屋。
    屋门关闭，唯余一串紫檀手串静静躺在门槛边，像是被人随手丢弃的物什。
    但他丢弃的，究竟是什么呢？
    黎清收回视线不再深想，只是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嗯，正被白木熙抓着，十指相扣那种。
    他晃了两晃，见白木熙一脸无辜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便也作罢，用另一只手在虚空戳着，查看这次的收获。
    而白木熙……他好像掌握了一些小豹子的使用手册，例如，只要死皮赖脸，黎清就会惯着他。
    【个人奖励结算完毕——】
    一无所知的黎清在打开面板后，系统就恰好传来了提示音，他一如之前随意的点开详情，谁知这次第一眼就被惊了一下。
    【综合经验奖励：
    积分奖励：+（金鸟感谢您的帮助！）】
    “？”夺少？又突破新高了啊……不过，为什么是20亿加5亿的形式？
    黎清眯了眯眼，看清括弧中的字样，隐隐回忆起了什么——
    他在进游戏场前好像是提过一嘴，如果是单纯做引路人，那他就要报价20亿，如果是金鸟求助，算是‘熟客’，报价5亿就可以了，是优惠。
    所以…金鸟这是两种都算上了？
    黎清缓缓勾起唇角，暗道这主系统还算不错，虽然是强制他来帮忙，但好歹是不吝啬的，报酬会给足。
    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黎清好心情的向下继续翻看。
    【支线任务奖励：操控提线的木偶·木棂棂（是个独立的小姑娘，只是性子像你一样，很皮，所以记得看牢她，别让她去调皮捣蛋！）
    主线任务奖励：无（因主线任务相关npc女鬼付安然不知踪迹，故而任务记录异常，请您谅解。）】
    没能获得主线任务奖励，黎清倒是有所预料，毕竟他根本没想去完成这个主线，他没必要为了一个病毒下达的任务，而去折腾一个本就不该被镇压的鬼。
    游戏归游戏，但是不无故伤害鬼魂，这是他作为判官的工作原则。
    只不过在支线任务奖励的后面，被写在括号中的话引起了黎清的注意。
    这段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熟人正在与他对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