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哥哥真的没有回来。
    我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家里黑漆漆的，但是窗外倒是灯火通明——龙城的习俗，过年期间家家都会挂彩灯——我们家没挂是因为我爸去年刚刚过世。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起身走向窗边。窗外的彩灯在夜色中闪烁着，映衬出这个城市的热闹与我家的寂静。
    我开始后悔下午没有跟着他一起出门了。
    此刻，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外面能不能休息得好。小峰虽然也很清楚阿楠哥哥的身体状况，可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护理人员，他照顾阿楠哥哥的话，也不知道够不够细心。
    阿楠哥哥在体育馆的办公室是没有床的，只有一张双人沙发，我躺着都勉强，更何况他那么高的个子。而且，那张沙发太软，他根本坐不住，真要躺在上面，很容易会掉到地上。
    我晃晃脑袋，程锦呀程锦，这才和阿楠哥哥分开几个小时，干嘛一直惦记着他？
    他虽然高位截瘫，可毕竟也已经截瘫好多年了，过去没有你的日子里，他不也好好地过来了吗？
    而且，还有小峰在，体育馆也肯定还有其他人。老板要是有点什么事情，员工还不抢着帮忙吗？你瞎操心什么？
    我试图说服自己，转移注意力，但心里那份担忧和牵挂始终挥之不去。我知道阿楠哥哥是一个坚强的人，过去的日子他确实独自面对了很多困难。
    可是，自从我们共同生活以来，我已经习惯了陪伴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起居，这种突然的分离让我觉得空虚而无助。
    尽管体育馆里有小峰和其他员工可以帮忙照应，但毕竟他们无法像我一样了解阿楠哥哥的每一个细微需求。
    想到这里，我还是决定给阿楠哥哥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他是否安好，并告诉他如果需要我过去，随时告诉我一声。
    拿起手机，我忽然再次意识到，现在可是大半夜！
    程锦啊程锦，也许阿楠哥哥此刻正睡得香，你一个电话就把他吵醒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闹钟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设置的帮阿楠哥哥翻身的闹钟。
    我关掉闹钟，站起身，准备回房间。
    开门的瞬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掉头穿上大衣，拿起车钥匙。
    我毕竟还是放心不下阿楠哥哥。
    他下午没怎么午休就跟我去了超市，到家又复健了那么长时间，最后饭都没吃就出了门。今天晚上再休息不好的话，他的身体怎么撑得住？
    要是我们分隔两地就算了，毕竟等我去了新城，杜斌也就回来了，有他照顾阿楠哥哥，我倒是也放心。可现在，杜斌没回来，我和阿楠哥哥也还在同一个城市，我没有理由不去操心他。
    半夜的龙城，街上根本没几辆车。
    我一路猛踩油门，到了体育馆的时候，才四点出头。
    凌晨四点的体育馆，除了外围的路灯，馆里几乎一盏灯都没有，黑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