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按照龙城的习俗，结了婚的女子是要带着丈夫回娘家的。
    虽然我的娘家已经没有人了，但我还是决定初二这天带阿楠哥哥回娘家。
    阿楠哥哥已经很久没来过我家了，进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陌生呢。
    他顺手拿起玄关鞋柜上放着的一块抹布细细擦了一遍轮椅后，才操控着轮椅进屋，左看看，右看看。
    看了一圈后，他指着墙上一幅挂了几年的画问我，“阿锦，这是你最近才挂上去的吗？”
    “看来你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呀！”我叹口气，“阿楠哥哥，你第一次来它就在这儿了。”
    “哦——”他继续操控轮椅在家里转圈，虽然感觉陌生，但他在家里溜达起来倒是丝毫不觉得拘谨。
    我自然和他不一样。我虽然也很久没回来了，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我常住时一样，和我爸在世时一样，所以我还是觉得亲切。
    不过毕竟大半年没人住过，家里还是有些灰尘的。阿楠哥哥轮椅一走，我竟在地面上看到了清晰的轮椅印迹——这不是因为轮椅的轮子脏，而是因为地面上积了灰。“阿楠哥哥，”我招呼他从房间里出来，“我们今天来搞个大扫除吧！”
    “大扫除？”他哀怨地看我一眼，“你不是说回娘家吗，怎么忽然变成大扫除了？”
    “连起来就是回娘家大扫除呀！”我揉了揉他的胳膊，“来吧，洛迦楠，运动起来！”
    “得嘞~”他其实一点儿都没有不情愿，还很积极地问我，“阿锦，我能干点什么？”
    “你可以帮我整理一下房间，再帮我擦擦桌子柜子什么的。”我给他安排了最轻松的活儿。
    “好啊。”说完，他开着轮椅进了我的房间。
    我则去阳台拿出了吸尘器。地上灰有些多，我决定先吸一遍。
    我走过我爸的房间、厨房、客餐厅、卫生间，最后才来到我自己的房间。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书桌上，我看见阿楠哥哥坐在轮椅上，他的眼神专注而温和。他手中握着一本我的相册，翻开一页又一页，仿佛每一张照片都是一段被封存的故事。
    桌面上还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几本磨损了边角的书籍、一把磨砂玻璃杯、一盏复古台灯以及各种纪念品。这些东西，在我结婚搬到阿楠哥哥那边住的时候，想着不需要用，便都留在这里了。
    阿楠哥哥用他那只并不那么灵活的右手，轻轻拾起一本布满灰尘的旧书，仔细阅读着书脊上的标题，然后将它放到已按照类别划分好的书堆中。
    对于我那些顺序杂乱的照片，他更是细心整理。他先是将它们一张张地拿出来，然后根据时间顺序或是事件主题进行分类。
    当翻到一张我们家和他们家的合照的时候，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温暖的回忆之光。
    大概是吸尘器停的时间有点长，他一直没听到动静，便看向了房间门口。
    然后，他看到了我。
    他冲我微微一笑，又向我勾勾右手，“来，阿锦，你也休息一会儿，过来看看这张照片。”
    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中的笑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向我讲述着照片背后的故事。那时我还小，确实不记得拍这张照片那天发生了什么。阿楠哥哥的讲述倒是让我回忆起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