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来晚了。
    我用力捶他的胸口，“洛迦楠，你个王八蛋！你忘了谁都可以，你为什么要忘了我？”
    他没有制止我的动作，任由我对他施行暴力。
    我下手虽然不算重，可还是捶得他身体有些晃动。怕他坐不稳，我又赶紧搂住他的脖子。
    “阿锦，其实八月份的时候，我已经想起来一些事情。但你要去支教，所以我一直不敢确定你的心意。”
    “我想跟你一起来新城，就是想和你重新培养感情。”
    “结果在火车上……阿锦，我真的很糟糕。”
    “我开始理解过去的自己为什么想过要把你推开。所以，我也这么干了。”
    “可是，这不是我的本心。”
    “后来住院，出院，我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开始明白，我的身体有多糟糕，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只是在乎我的心里有多少你的位置。”
    “阿锦，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啊。”
    “想不起来你的时候，我重新认识了你，重新爱上了你。当记忆回归，两份感情重叠在一起，阿锦，我知道，我永远也离不开你了。”
    “所以，我来找你了。”
    听着他的诉说，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抬起右手一下一下顺着我的发梢——他的右手一下子抬不到我的头顶那么高。
    “可是，我离婚协议书都签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谁说的，离婚协议书就是一张纸，只要我们没有办离婚证，我们就还是夫妻。”
    他认真地对我说，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竟有些迷人。
    阿楠哥哥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我看他一眼，就能沦陷，再看他一眼，就会爱得无法自拔。
    一直到感受到他的腿抽动了一下，我赶紧起身。
    他坐在地上的时间有点久了，双腿又开始“不听话”。
    我起身弯腰一鼓作气把他拉上沙发，帮他调整好上身的姿势。至于下身，我也没办法，痉挛来临的时候，只能耐心地等。
    不过我还是帮他摩挲着双腿，以期这阵痉挛赶紧过去。
    “阿锦，”他拍拍身旁的位置，“你别管它们了，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我看了他一眼，他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显得非常弱小可怜。
    我便依言坐到了他身边。
    他把我往他身上拉，我便靠到了他的肩上。
    “阿锦，”他咳了两声，很认真很严肃地对我说道：“有件事，因为我之前一直想不起来，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说。”
    “什么事？”
    他严肃的语气让我心里猛地一慌。
    他拉起我的左手，在我的手背轻轻摩挲。
    “是关于爸爸的。”
    “爸爸？”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
    我有多久没有叫过“爸”了。
    “是，阿锦，关于爸爸。”
    接着，阿楠哥哥讲述了我爸病危时，他去见我爸的场景。
    阿楠哥哥告诉我，我爸临走时清醒过来了，还一直死死地攥着阿楠哥哥的手。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阿楠哥哥只好隔着氧气面罩去看去猜。
    我爸自己摘了氧气面罩，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个字——锦。
    阿楠哥哥听懂了，一直流着泪点头，他向我爸承诺，他会好好照顾我，陪伴我。
    我爸就这样在阿楠哥哥的陪伴下，闭上了眼睛。
    当时的情景，现在讲出来不过寥寥数语，可是，我却听着心痛不已。
    我错过了见我爸最后一面，让阿楠哥哥拖着病体陪他走了最后一程。可结果，阿楠哥哥却因为受不了打击自己再次病发……
    说到底，一切还是因我而起。
    如果我没有错过和我爸的见面就好了，那样，也不用阿楠哥哥再次经历死别，他也就不会再次发病，不会失忆，我们也不会……
    可惜没如果。
    不过，还好老头最后一程有阿楠哥哥相送，这一点算是让我感到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