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杜斌先出包厢，我想自己跟阿楠哥哥谈谈。
    然后，杜斌按照我的意思出去了，我便把包厢门关上了。
    现在，包厢里又只剩下我和阿楠哥哥两个人了。
    我把手机捡起来放到小桌子上。他的力气明明不大，可还是把手机摔得四分五裂的，屏幕几乎已经碎成渣渣了。
    “阿楠哥哥，”我坐在床边，拉起他的手，轻声说道，“我们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早上的事情，我知道，你也不想的。而且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他绝望地看着我，拼命地摇头，“阿锦，没有解决，也解决不了。从头到尾，都是我太自不量力。”
    他跟我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从前，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是过去的他又回来了。
    “阿楠哥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他摇摇头，但随即又点点头，“不是想起来，只是知道了从前的很多事情。阿锦，我们从一开始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我已经耽误了你整整一年，你不该再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说他知道了从前的很多事情，是指什么事情，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我把我的疑惑提出来，他指了指身侧的平板，“我在笔记里翻到了我以前写的东西——应该算是日记吧。”
    日记？
    我想到了他给我发的那些邮件，他指的日记，和邮件应该是一回事吧？
    “程锦，”他撑着床努力让自己挺直腰身，“即使没有从前的记忆，我也完全可以确定，我的确是喜欢你。我不喜欢陌生人的靠近，可是我愿意你在我身边。我喜欢你推着我的轮椅在我身后陪着我慢慢走，我喜欢你给我包饺子包馄饨，我喜欢你叫我阿楠哥哥。可是，”
    他忽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下来，整个人靠在身后的被子上，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我知道，我不是他，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洛迦楠。我知道了曾经你们的故事，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过去的记忆。我知道儿时的你们之间有多么快乐，也知道你们刚谈恋爱时，又一起经历过多么愉快的时光。可那些我通通感受不到。而且，阿锦，虽然你对我很好，可是你对我的疏离，我也是能感觉得到的。我开始觉得，我似乎是个第三者，破坏你和曾经那个洛迦楠感情的第三者。”
    “咳咳——”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痛苦地扭向一侧，眼神里透出的绝望让人心疼。
    “阿楠哥哥——”我心疼地搂着他的身体，轻轻地叩击他的背部，“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你都是我的阿楠哥哥呀！”
    他趴在我的肩头，咳嗽终于缓解一点，可是身体软得像一根面条一样，要是没有我的支撑，他肯定立马得摔到地上去。
    列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我看了一眼窗外，列车进站了。
    他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轻轻地说了一句，“赶不上下车了。”
    “既然赶不上，就不要下车了好不好？”
    我轻抚着他的背部，继续劝说他，“一个人的旅途多么孤单无聊。阿楠哥哥，你都已经上火车了，就陪我一起去嘛！”
    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阿锦，我以为是我陪你，可是到头来，始终都要你来伺候我。我一个废人，压根不该出门的。”
    “我可不这么想。不过，阿楠哥哥，以后再出远门，你可要跟我提前商量，我们只要事先做好安排，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看我笑笑，目光已经变得很柔和了，可是却又说出一句非常不讨喜的话，“我还有出远门的机会吗？”
    “为什么没有？”我把他身后的枕头被子重新理了理，扶着他靠在上面，“阿楠哥哥，我们结婚后，还没有蜜月旅行过呢！”
    谈到蜜月旅行，他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下，但随即又变得黯淡无光，“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吧。我就算了，我只会像今天早上一样拖你的后腿。”
    他又提起了早上不愉快的事情，包厢里立刻又陷入一阵沉默。
    “阿锦，”这回，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他用右手勾了勾我的左手，示意我俯身贴近他。
    我照做了，我的脸贴着他的脸，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忽然抬头亲了我一下，他的唇霸道地落到我的唇上，他甚至试探性地伸出舌头，探到了我的嘴里。
    我接纳了他柔软的舌头，我也抱住了他的身体，捧住了他的肩，他的头。我知道，他自己的力量支持不了多久。
    我们的吻，还是头一次这么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