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冬天没下过的雪，春天倒是下了。
    我抱着个暖手宝坐在阿楠哥哥的轮椅上，坐在窗边看着窗外。
    其实坐在轮椅上有些矮，又因为和窗户之间隔着宽宽的飘窗，视角根本不如直接坐在飘窗上要好。可是，这是以前阿楠哥哥最喜欢这么的位置，我坐在他的轮椅上，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阿璇刚刚在微信上跟我说她要来看我，这会儿门铃就响了。我站起身准备去开门，可是一站起来，瞬间就觉得全身的血液涌向我的小腹，难受得紧，我又赶紧坐回轮椅。
    以前来大姨妈的时候，阿楠哥哥会给我揉肚子，还会给我倒红糖水，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直接滑着轮椅去给阿璇开门。
    门一开，阿璇立刻看见我身下的轮椅，眉头一皱，“你干嘛坐轮椅啊？”
    我晃了晃手上的暖手宝，说了句：“肚子疼。”
    阿璇没多说什么，绕到我身后帮我推起了轮椅。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仰着头看向阿璇，又说了一句：“我想他了。”
    阿璇把轮椅停在客厅，给我倒了杯热水。她摸摸我的头，把我抱在了怀里。
    “阿锦，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是不是都忘了。”
    “生日？”
    我想了一下，好像是的哦，我的生日就在早春，所以我小时候背古诗《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的时候，总觉得这首诗也是写给我的。
    我笑眯眯地抬头看向阿璇，“既然是我的生日，你怎么两手空空就来了？你给我带的礼物呢？”
    “你想要什么礼物？阿锦，你成天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医院，今天要不是身体不舒服，我都逮不到你人吧？”
    “他还在医院，我总要去陪他吧。阿璇，上次我在医院看到他了。隔着监护室的玻璃，我终于再次看到了他。”提起阿楠哥哥，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双手也紧紧抓着轮椅扶手。
    “他怎么样？”阿璇问道。
    “他瘦了好多，面色苍白得吓人。他周身接了许多我叫不上来名字的仪器，医生说，他现在几乎就是靠着那些仪器在续命。”
    “阿锦——”阿璇拍了拍我的背，“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清醒过来，你总不能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啊！”
    “他一定能醒的！一定能！”这一点，我还是非常确信的。
    “就算他能醒，阿锦，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醒来看到这样的你，会开心吗？”阿璇扯着我的袖子，把我的胳膊都拉高了。她说话的样子也有点凶，我不太适应，毕竟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对我大声讲过话了。
    “阿锦——”阿璇的语气又软下来，“不管洛迦楠醒与不醒，他总是希望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你，而不是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
    “我——死气沉沉的吗？”我仰头看着阿璇，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
    “你自己看看！”她把我推到卫生间的镜子前，让我照镜子。
    我也每天都在照镜子啊，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个熟悉的我啊！头发梳在脑后，用一个鲨鱼抓夹夹着，很整齐。早上我也洗过脸了，此刻也是干干净净的。
    “我还是我啊，阿璇，你知道，我一直都不太喜欢化妆，现在的样子，不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样子吗？”
    “是吗？你看看你的脸，以前肉嘟嘟得很可爱，现在呢，你都要瘦脱相了！你再看看你的眼神，以前那么灵动的，现在整个就是‘死鱼眼’！”
    阿璇的用词把我逗笑了，我看向她，她倒是面色红润有光泽，小脸肉嘟嘟的，我都想捏一下。就是她的眼神不那么灵动，她火冒三丈凶巴巴的样子，好像立时就会把我吃了一样。
    我转头重新看向镜子里的我，这回，我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看到的，那是我吗？那是一具行尸走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