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着轮椅来到卫生间，先帮他上厕所。他其实早就养成了定时排便的习惯，但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偶尔也会失禁。对于阿楠哥哥这样瘫痪的病人来说，也是没办法的事。
    以前他极少出门，所以只要出门，一定会用纸尿裤。后来和我在一起后，他出门次数变多，而我也了解到，长期使用纸尿裤对皮肤比较刺激，所以才不让他用。
    好在大部分时候，阿楠哥哥通过控制饮水量，加上合理的饮食，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最近几天他肠胃不适，所以阿楠哥哥还是要求我给他拿了一片纸尿裤。
    他是没办法自主排便的，除了用药，还可以按摩下腹部促进胃肠道蠕动。我洗漱的时候，从镜子里正好看到他一圈一圈按揉自己的小腹。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但我没有。我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心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连上个厕所都这么辛苦。所有对于正常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到他这儿，都是困难。
    按揉加用药后，他终于解决了今天的排便问题。我注视着镜子里的他，靠着两侧的扶手，一点一点自己提上了裤子，然后拉起一侧扶手，自己往轮椅上转移。
    状态好一点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独立完成这件事。在众多转移的活动中，轮椅到马桶，马桶到轮椅的转移是他练习最多的，也是最为熟练的。早在我和他刚刚重逢的时候，他就可以独自完成这件事，只是偶尔也会失误，不得不要人帮忙。
    我洗漱完，他也终于坐到了轮椅上，然后自己滑着轮椅来到洗手池边，刷牙洗脸。
    我并不打算帮他，只是斜倚着门框看着他自己操作。
    他刷牙时没办法像我们一样一手拿牙刷，一手拿漱口杯，只能用左手撑着水池，右手拿着水杯接了一点漱口水放在水池边。拧牙膏对他来说也不是易事，他把牙膏放在左手下压住，再用右手去拧那个小盖子，他拿着牙刷挤牙膏的样子，倒是给我一种乱中有序的感觉。
    真正开始刷牙的时候，他右手只抬了一会儿，便又把胳膊肘撑到了台面上，大概是这样比较省力吧。
    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身后的我，我冲他微微一笑，他也冲我笑起来，满嘴的泡沫差点喷出来。我笑话他，他赶忙漱了口回我一句，“阿锦，下次你刷牙的时候，我也要逗弄你。”
    “好啊。”我把手搭在他的肩头，“阿楠哥哥，我送你一个和我同款的电动牙刷好不好？”
    他把牙刷洗干净，放回漱口杯。“当然好，和你同款，那不就是情侣款了吗？不过，你的电动牙刷在你家，它俩岂不是都见不着面？”
    “那我们赶紧结婚，不就可以彻底住一起，让牙刷见面了？”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镜子前，然后看着镜子里的我说，“阿锦，下周你方不方便请假？”
    我盘算了一下，下周学校事情比较多，不好请假，不如等到下下周。
    我把我的工作安排大致跟阿楠哥哥说了一下，阿楠哥哥点点头，“那好，阿锦，我们下下周就去民政局领证吧！”
    终于定下来这件事，我心里有点小雀跃，不过面上还是很矜持的。
    我清清嗓子，“阿楠哥哥，我们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在卫生间定下来了？”
    “卫生间？好像是哦~”他看着我也笑起来，“阿锦，这样是不是太委屈你？要不还是算了，我们回头看看黄历，再另择吉日。”
    “那怎么行？再拖下去，你反悔了怎么办？”我握住他的手，“阿楠哥哥，说好了下下周，咱俩谁都不能变卦！”
    他蹭了蹭我的胳膊，“你知道的，我走不了也跑不了，肯定不会变卦，倒是你，随便遇到一个都比我好，还是你变卦的可能性比较大。”
    “呸呸呸——”我拍了拍他的肩，“阿楠哥哥，不许乌鸦嘴！”
    “好好好——”他转身拿了一张洗脸巾打湿，开始洗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