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阿楠哥哥忽然说，“阿锦，以后你做饭，我来洗碗吧。”
    我揉揉他的右手，“还是别了，我可舍不得让你这一只手还受累。”
    “阿锦，”他把右手从我的手里收回去，“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吧，怕我一只手洗的不干净？”
    “我哪有！”我之前见过他洗碗，虽然动作笨拙了点，但是多练练应该没问题。
    “那今天的碗让我来洗吧！”他笑眯眯地指了指桌上的空碗。
    “既然你执意要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我把轮椅拉过来，帮他转移到轮椅上了。
    我端着他刚刚用过的餐具，跟着他一起进了厨房。
    他坐着轮椅已经挡在了水槽前，我进不去，只能把碗隔空放进水槽去。
    看得出来，让他做事，他还是挺开心的，一点儿也不像我们家那个懒惰的老头儿。
    他先挤了点洗洁精放在碗里，然后冲水，用洗碗布擦洗碗的内部。整个过程中，他的左手都抵着碗，帮忙固定，右手则拿着洗碗布，在碗里还算灵活地擦洗。
    洗刷完污渍后，他又打开水龙头把碗筷上残留的洗洁精冲洗干净，然后放到沥水架上沥水。
    其实他洗的挺干净的，只不过是动作慢了点。如果我洗这个碗，一分钟都用不了，他洗，却用了有五分钟。
    把碗放好后，他又遇到了老问题，上半身趴在水池边，很难坐直了。
    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说：“不用，阿锦，你没来的日子，这些时候也没人帮我。”
    他趴在水池边歇了一会儿，然后一鼓作气，双手推着水池，把自己的上半身推直了。
    可没想到，他忘了拉起轮椅的手刹，这一推，就把轮椅推动了。
    我抵着轮椅，“阿楠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他靠在轮椅上，仰着头看我，“阿锦，你看，我洗的碗是不是还挺干净？”
    我有些心酸，但还是捏捏他的脸，“干净干净，以后都是你来洗碗，可不许耍赖呦！”
    我把轮椅拉出厨房，看着自己这一身外出的衣服，想了想，还是跟阿楠哥哥说，“我得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阿锦，”他转着轮椅换了个方向，面对着我说，“你今天回去住吧。”
    我心里忽然一紧，他这是干嘛，又要赶我走？
    “阿锦，”他微微抬起左手，碰了碰我的右手，“你也听到了，明天就有护工来了。你没必要天天把时间耗在我这儿，你也有自己的事情。”
    我蹲下来看他，从小到大，我其实更习惯仰视这个比我高的哥哥。“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打算回家把我的东西也搬过来，你办公的时候，我也办公。”
    “阿锦——”他伸手拨弄了一下我的头发，“这样太委屈你了。反正你家这么近，你可以每天都来看我。”
    “可是我想时时刻刻跟你待在一起。”我干脆坐在地上，头靠着他的腿。他的腿太瘦了，我几乎只能感觉到硬硬的骨头。
    “阿锦——乖，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我的护工，不能天天把时间花在我身上的。”他用右手挠了挠我的下巴。
    “好吧……”我点点头，重新抬起头来看他，“那今天我陪你锻炼完，然后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好。明天下午你再来看我——或者，阿锦，我状态好的话，说不定也可以自己去找你。”
    “真的？”我有些雀跃，我家离他家这么近，他又已经去过一回。要是我明天一开门能看见我的阿楠哥哥，我不得高兴地晕死过去？
    “真的。”他看着我宠溺地笑，“只是你家那个门槛我进不去，要你好好想想办法了。”
    “没问题，我今天就回去把它砸了!”
    我推着阿楠哥哥回房间，他说今天要骑脚踏车，叫我帮他把脚踏车放在地上。
    我帮他把双脚放进踏板，系上束带。
    他自己拿着遥控按下了开关。
    结果踏板刚转了不到半圈，他的双腿就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甚至有把脚踏车都踢远的趋势。
    我赶紧把遥控抢下来按了暂停键。脚踏车虽然停下来了，却没有让他的双腿停下来。他的腿一直在往上翘，几乎要把脚踏车抬起来。
    他闭着眼睛，右手死死地抓着轮椅扶手。
    我不敢动他，只能默默陪着他忍受这份痛苦。
    双腿的抖动持续了不知道有几分钟，终于停了，他额角此刻已经渗出汗珠。
    我转身拿了张纸巾给他擦汗，他睁开眼来看我，“阿锦，我真的……很没用。”
    他不好的情绪又上来了。我握紧他的右手，“阿楠哥哥，这就跟膝跳反射一样，是正常的反应不是吗？”
    “可是……阿锦，我早就没有了膝跳反射，我早就不是个正常人了……”
    “阿楠哥哥，你别这样想。”我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谁说只有身体健康能行能走才叫正常人呀？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的身体也是残缺的，我经常进行人体组织切除术。”
    “嗯？”他疑惑地看着我，“什么人体组织切除术？听起来怪吓人的。”
    我故作神秘地趴在他耳边说，“其实就是剪指甲啦！”
    他听懂我在逗他了，也哈哈笑起来，“阿锦啊阿锦，你太可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