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野万万没想到大隈的做枪作坊其实就藏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
    他开车跟着大隈健一一路来到了文京区大塚警察署，当然，大隈并不是来找警察自首的，在警察署的对面街上有一栋年代有些久远的建筑物，该建筑物里挤着各式各样的小型公司，而大隈的作坊其实就藏在这栋建筑物的地下。
    后来菅野也是听别人说，这里曾经是战时的防空洞，不过因为图纸遗失，没人知道还有座防空洞藏在这种地方。
    大隈也是偶然得知这一情报，于是就把这个天然屏障当做了自己的据点——位于地下的深处，完全隔音，十分隐蔽，而且就坐落在警察署的附近，不会有警察闲的没事儿来这里搜查，完全意义上的“灯下黑”。
    该作坊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得大隈快速蜕变成东京一带赫赫有名的枪匠......
    大隈用随身携带的金属钥匙打开了大门，用手电筒照明，顺着楼梯一路下行。而菅野就跟在后面，一边透过楼梯之间的缝隙观察大隈的位置，一边蹑手蹑脚地往下走。当然，他此时已经抽枪在手，因为他已经踏入了禁区，假如被大隈发现，一场恶性冲突在所难免。
    大隈解开金属栅栏门上的挂锁，推开门继续下行。
    而菅野则是小心翼翼地跟上去，为了避免金属门发出异响，谨慎地从门缝之间挤了进去。
    再前面的楼梯被各种各样的杂物所堵死，右侧墙边摞满了布满灰尘的木条箱，木条箱的上方还用防水帆布遮住，而左侧则是置放着破旧桌椅、已经不可能继续使用的电器等等。只有中间一条窄道可供通行——必须侧着身子才能挤进去。
    平常的人才不会深入到这种地方，刚才那道铁栅栏门就足够让他们敬而远之了，没人会想深入堆满杂物的楼梯深处探险......
    更不要提，在这堆杂物的尽头，是大隈为了俨然耳目蒙上的一层墙纸，墙纸上涂了一层白灰，伪装成了墙壁。
    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儿干往“死路”里走。
    但其实只要趴下身子，就能够从底端不起眼的窟窿里爬进去。
    等菅野俯下身子去爬，大隈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没办法跟的太近，因为周遭的环境实在太安静了，一点点异响都有可能惊动走在前面的大隈，所以不知不觉，菅野就跟丢了大隈。
    但他还是摸黑跟了上去。
    爬过墙纸底下的窟窿继续下行，楼梯的尽头又是一道铁栅栏门，铁栅栏门虚掩着，菅野用手轻轻推开，跨过脚下的障碍物，来到建筑的最底层——空荡荡的空间，四周围静的吓人，菅野似乎隐约能听见水滴落在地发出的“滴答”响。
    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这才发现面前竟坐落着一扇巨大的密闭门，就像上个世纪的金库门一样，质感厚重，给人带来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密闭门呈半开状，上面布满灰尘和肮脏的蜘蛛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菅野跨过密闭门上的门槛，走进防空洞内部。
    他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于是迅速关掉手电筒。
    一阵阴风刮过，敏锐的菅野立刻靠到墙边的掩体后，而下一秒，一声枪响袭来，火光透过掩体的缝隙被菅野所捕捉到——有人对他开枪，除了大隈，菅野想不到还能是谁。
    那家伙已经架好枪，就等着他钻进来呢！
    没等菅野想好接下来的对策，下一声枪响在菅野的耳畔旁轰鸣起来，子弹竟穿过掩体，从他的耳边擦了过去，差点就将他爆了头。
    菅野立刻卧倒在地，之前就因为猪仔而受伤的左耳又一次不争气的鸣叫起来。
    “砰——”
    又是一枪。
    这一枪和匍匐在地的菅野差之甚远。
    菅野露头看了一眼，结果被明亮的聚光灯照的丧失了视野，下一枪接踵而至，蹭过地面呈三十度角弹了出去。
    菅野立刻龟缩到掩体后面，象征性地用手中的手枪对着他在聚光灯旁边看到的人影轮廓扣动扳机。
    当然，没打中。
    “混蛋！”
    菅野听到大隈在叫骂着，接着又是一声枪响。
    以穿透力和威力来说，菅野觉得大隈使用的应该是来复枪，很有可能还经过了他的改装。
    再这样下去死路一条，菅野开始思考对策。他意识到每声枪响中间都有较为漫长的停顿，所以应该不是连发枪。
    由于没办法确定改造枪支的弹夹容量，所以靠数子弹确定对方有没有打空弹夹的方法不可能奏效。
    防空洞内的枪声完全被防空洞本身吸收，外界根本听不到任何枪响，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帮助菅野，哪怕菅野在进入防空洞之前给东坂达也发去邮件，叫他十分钟之后带着人来这个地址支援他，但菅野怀疑东坂根本不会带来任何支援力量。
    这封邮件与其说是“求助”，不如说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他死在了大隈手里，最少还有人能够找到这个地址，从而发现大隈的做枪作坊和菅野的尸体。
    此时想要脱离困境，只有想办法把握住大隈退弹的那数秒钟。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菅野露出头来，对着聚光灯旁边的人形轮廓接连扣动扳机。
    “操！”
    枪响过后，菅野听到大隈叫骂了一声。
    他被打中了。
    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菅野趴在地上，用左手对准聚光灯扣动扳机。
    伴随玻璃碎裂的声音，狭长的甬道重新陷入黑暗。
    菅野便趁着这个机会冲出去，接连跨越一个又一个障碍。来到刚才大隈架枪的地点。
    大隈本人早已不见踪影，地上留着斑斑血迹。菅野瞄了一眼架在铁板上的来复枪，果然被大隈改装过——除了枪管，已经基本看不出原本枪体的面貌了。
    “大隈！怎么躲起来了？”
    一片黑暗之中，菅野靠在墙后，嘲讽大隈道。
    他也不敢贸然前进，他担心大隈已经设下了第二道陷阱，就等着他露头呢——大隈是个枪匠，而这里又是他的老巢，他手边能够造成远程杀伤的武器绝对不少。菅野必须谨慎行事。
    “刚才不是还挺厉害吗？”
    菅野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
    这一声枪响比起来复枪，反而更像是猎枪。
    “混蛋！你是谁！？”大隈问道。
    “你最不想见到的人——我是条子。”两人隔着一道黑暗对话，既然一时间谁都拿谁没办法，只好陷入心理战。
    “操操操操操！”
    “你应该知道，我的同僚马上就要赶来这里，你的老巢，还有你，一个都跑不掉！你还想多加一条杀人未遂罪吗？”
    “操你妈！”大隈的心态崩了，对着菅野声音传来的方向大肆射击，而菅野此时早就已经移动到别处去了，对准大隈的腿部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背光的光头惨叫一声，一瘸一拐地拖着猎枪藏到了别处。
    菅野大喊道：“——趁你还能活命，赶快缴枪！”
    “去你妈的！”
    可大隈似乎已经决定要反抗到底，无论菅野说什么都不肯动摇。
    没办法，只能硬攻了。
    一对一。
    只有一个人能站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