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诺夫静静的看着视频中那个“自己”，脸色无比平静。
    随着他全身义体化程度的提升，如今的他，早已失去了属于人类的感觉。
    痛觉神经被弱化无法感知疼痛，肾上腺素自适应导致不会有过大的情绪波动，鼻腔和肺部替换成机械构件自动过滤任何毒素和有害气体以至于失去嗅觉，全身义体通过能量电池持续供应且待机时间极长，每月提供的营养剂供给能最大程度保证他仅剩的人体器官照常运作以至于他如今甚至不需要进食，于是连味觉都失效了。
    没有任何感觉，久而久之，似乎连情绪都淡化了。
    哪怕是对于完成任务的强烈愿望和对那个“天外来客”的所谓“仇恨感”，都像是早就设定好的程序。他如今的义体化改造已经达到了70%，很难判断他如今到底是更偏向机器……还是更偏向人。
    年轻时的自己不断的告诫着迪耶戈不要去调查和接触圣殿骑士教团，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让塔洛索夫家族尽快转型去干正经行业，离大陆酒店那些破事越远越好。自己年轻时这么愣头青吗？
    这世界的阴暗面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每当我想起boss当初收留我们的时候，我心里都无比的感激。是他给了我们活下去的理由，迪耶戈……即便是在boss离世前，他也一直在劝我不要复仇，好好活下去。”
    “可我做不到。”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迪耶戈，我不能把你一起拖下水，所以，有些事情，我自己去做就好了。”
    “哪怕，我会因此牺牲一切。”
    “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么一个兄弟，迪耶戈。”
    “所以照顾好自己吧，兄弟。塔洛索夫家族……是你的了。”
    “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画面，戛然而止。
    而卡西诺夫只注意到，那时的自己，手里攥着一枚“该隐十字架”的徽戒，而将画面不断放大后，徽戒的内侧，刻着维戈·塔洛索夫的名字。圣殿骑士教团的每一枚徽戒，都会篆刻戒指主人的名字，用于分辨是否是教团的成员。很明显，维戈当初也是教团的一员。
    自己并非是被教团拯救的濒死者。
    这身力量，是自己牺牲一切换来的！
    《善恶的彼岸》，是德意志思想家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的着作。那一段风暴与勇士的对话，其实是一句警示世人的话语，或许是年轻的自己留下的墓志铭。
    他知道自己牺牲一切换来力量，或许会变成一个怪物。但或许他之所以要成为怪物，正是因为，他要面对的敌人，也都是怪物。
    只有风暴才能击倒大树。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只有怪物……
    才能消灭怪物！
    此时的卡西诺夫再次看向那枚发黄的老照片时，本应淡漠无情的眼中，似乎……有了些许的波动，虽然波动不大。
    这就是他消逝的记忆，这就是……他本该铭记的初心。
    屠龙的勇者失败了，为此他化身厉鬼。然而龙本就强大，即便是厉鬼也无法杀死恶龙，于是厉鬼终究是再次失败。浑浑噩噩了多年，厉鬼也成为了更加可怕的怪物，可他却忘记了自己为何成为怪物。
    屠龙的勇者终成恶龙，有些是拥有了力量而带来的心态转变，而更多的，只是看清了这不公平的世界，所以，渴求力量。
    “还不够啊……力量。”
    卡西诺夫将书本合上，轻轻放回原处。不知何时，他的右拳已是紧握，他低声呢喃道。那尘封的记忆并未解封，但已是揭露了冰山一角。他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
    “‘夜魔’约翰·威克，‘天外来客’血龙，大陆酒店，高桌会……圣殿骑士教团。”
    他的口中，不断吐出一个个名称，而他那淡漠的眸子，微微亮起了红光。
    “我迟早……会杀光你们。”
    卡西诺夫并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不论是血龙还是奥托都可以随意的玩死自己。他的敌人实在太强大了，他对此毫无办法。
    或许……
    让怪物们相互厮杀，自己才能有机会，跟他们同归于尽。
    “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
    卡西诺夫轻声吟诵着那段词句，看向图书馆的窗外。今天的纽约似乎天气不太好，雷暴天气伴随着暴雨，凑巧的是，一道响雷，似乎在回应着他的诵唱，那突然亮起的光芒，将他的半张脸照的尤为刺眼！
    “而勇士低声回应……”
    “我，就是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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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托阁下。”
    加拿大，蒙特利尔。
    伯格庄园。
    一名身着黑色亚麻兜帽长袍的男子，小跑着来到奥托二世身边，恭敬的低下了头。
    “有事？”
    奥托正欣赏着一副古老的画作，貌似是在某处遗迹中寻获的。那画作没有名字，但他很喜欢。画作之上，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被付之一炬的城市，而中间，是纯白无暇的巨大身影，正朝着世界展开双臂。
    那是拯救世界的神。
    那……会是他自己。
    “刚刚重锤小组发来密电，重锤前往了纽约，并有一段时间出现体内参数较大波动，怀疑是……是……”“黑十字”的成员此时有些唯唯诺诺，似乎在斟酌自己的用词。
    “想起自己是谁了？呵，看来当时的技术确实有些纰漏。”奥托毫不在意的说道，“哥瑞亚那个老不死的侥幸活下来了，或许我应该亲自去找他算算账……废物。”
    “所以呢？重锤有什么异样吗？”
    “额，那倒是没有，重锤先生刚刚搭乘上前往小石城的飞机。”“黑十字”的成员恭敬的汇报着，“接待的人员确认过，重锤先生说您有任务交给他。”
    “对于他在纽约的行为，纽约大陆酒店的经理岛津明子小姐有相关的报告，需要为您调用吗？”
    “不用了，你可以退下了。”奥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我还以为重锤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看来是当狗的时间久了，忘了怎么当人。”
    “替我跟明子小姐说一声，下次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用汇报给我了，浪费时间。”
    “是。”“黑十字”的成员站直了身板，“那么，我就先告退了，奥托先生。”
    “愿洞察之父指引我们。”
    “嗯。”奥托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再次看向那神明的画作，满脸淡漠。“还真是……无聊。”
    “看来权利确实会腐朽一个人的心智……养的狗多了，似乎我也有点心浮气躁起来了。”奥托轻声说着，如那画作中的神明般缓缓张开自己的怀抱。“或许等我成为了神，就不会在乎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了。”
    他的神情无比傲慢，仿佛那画中的世界，就是他自己的世界一般……
    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