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卫生所的大夫叹了口气道。
“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卷进来了。”
杨洪涛道：“误会了也正常，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出去找地方打个电话，钱的事儿你们不用操心。”
走出医院，杨洪涛想了想，食品厂并不远，干脆摇着三轮车，骑车赶往食品厂。
把车停在食品厂附近的街道上，杨洪涛快步往厂内走去，却被看门的门卫直接拦了下来。
“哎，干什么的？”
杨洪涛道：“我找苏厂长。”
“过来登记。”
杨洪涛配合登记了姓名，门卫见他这么配合也没多问，就把杨洪涛放了进去。
进去一路上楼，杨洪涛很容易就找到了厂长办公室，毕竟这个年代的厂长们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无论办公楼是几层，厂长办公室必须在顶层。
当然，这个年代的办公楼一般也不高，三层楼居多。
来到门口，杨洪涛轻轻敲门，一个小伙子打开了房门，看到杨洪涛面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同志，找谁啊？”
杨洪涛道；“我找苏厂长，有急事儿。”
小伙子瞬间警惕起来。
“找苏厂长？什么事儿啊、”
杨洪涛也不想给苏海生找麻烦，于是道。
“十分重要的事儿，如果他在你就让我进去。”
小伙子回头看了一眼，苏海生微微摇头。
“不好意思，厂长不在。”
杨洪涛可不是傻子，刚才那一眼他就知道苏海生一定在。
“不在？如果他希望王晚晴改个姓的话，那我可就喊了。”
小伙子皱紧眉头刚打算出房间把杨洪涛赶走，苏海生道：“让他进来吧。”
房门打开，杨洪涛白了小伙一眼，直接走进房间。
苏海生对小伙道：“你先出去帮我打印一份材料。”
小伙点点头，随手拿了一份报纸离开了。
看到小伙子带上了门，苏海生道。
“秘书，年纪小不懂事儿，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如果是苏晚晴让你来的，我只能说，我做的都做了，如果她不想彻底和我断绝关系的话，我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立场，频繁的骚扰我现在的家庭对她和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杨洪涛鄙夷道：“我不关心你们父女那摊子破事儿，我现在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苏晚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要早产，他娘和弟弟不管她，还是我送她来县医院的，现在她人就在县医院，县医院那边等着钱到了再手术，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死了也和我没任何关系。”
苏海生眉头紧锁，认真的看着杨洪涛。
“你说的是真的？胡琴怎么可能不管她？”
苏海生想问的是，前几天自己才刚刚给了苏晚晴两百块，就算胡琴势利眼，有那二百在也不可能不管苏晚晴吧？
而且就算二百块不够手术，交押金总是够了。
“那你问他们去，我只是路过看到她快死了，乡卫生所的大夫求我，我才帮的，不然谁爱管他们家的闲事儿？”
苏海生满脸为难。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医院吧，我随后就到。”
杨洪涛也知道苏海生不敢和自己一起离开，说了一句快点儿，就出门去了。
等杨洪涛骑着三轮车走到半路，苏海生的车已经跟了上来。
而看到杨洪涛就是骑着这个送菜的车把苏晚晴送来县城的，苏海生心中不免又伤感了几分。
一前一后来到县医院，苏海生让秘书开车回去，不许透露自己的行踪，这才跟着杨洪涛进了医院。
听说苏晚晴在乡卫生所大夫的恳求下已经进了手术室，苏海生急忙交了五百押金，松了口气。
见苏海生交了押金，杨洪涛也感觉放松了不少，和苏海生一起来到了手术室外。
“这位是苏晚晴的亲戚。”
苏海生急忙道：“多谢二位了，耽误工作把晚晴送来，我来了二位可以离开了，有机会我会让晚晴谢谢二位的。”
张桂华道：“你是苏海生吧？”
杨洪涛忍不住露出一丝无语的笑容，合着自己帮苏海生隐瞒还失败了。
苏海生尴尬道：“对。”
张桂华道：“既然是你，那我们就回去了，不过等会儿她出来了记得千万不要刺激她……”
旁边大夫听说眼前的就是苏海生，急忙拉了拉张桂华。
“好了，县医院的大夫自然会叮嘱家属的，苏厂长，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那你看着吧，我也回去了，顺便把他们送回乡里。”
苏海生再次表示感谢后，目送三人离开，这才坐在长椅上开始等待。
看到护士出来，苏海生急忙询问情况。
护士诧异道：“家属呢？家属去哪儿了？”
苏海生急忙道：“我是家属。”
护士问：“押金交了吧？”
苏海生道：“交了五百。”
护士点点头就要离开。
“护士，里面什么情况啊？”
护士打量苏海生道：“你是她什么人？”
“父亲。”
护士鄙夷道：“怎么当丈夫的？这种情况多危险啊？再晚来半小时大人和孩子就都没了。”
苏海生道：“我是病人的父亲。”
“哦，我说呢，看你年纪挺大的了，放心好了，手术马上就可以开始了，病人情况稳定下来了，孩子有很大几率可以保住。”
看到护士离开，苏海生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很大几率。
坐在长椅上，苏海生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当年的行为。
如果自己当时不是一时冲动，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档子事儿了。
如果苏晚晴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帮她在县城里找到一份工作，或许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毕竟如果苏晚晴接触的哪怕是个工人，只要不是陈国泰那种人，至少苏晚晴不会落得个回娘家的下场。
如果不回娘家，也许就不会孩子早产，哪怕早产在县城里送来医院也要近的多。
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如果，现在唯一的如果就是，万一苏晚晴下不来手术台，他苏海生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
说到底苏晚晴是自己的女儿，而这一切自己也要承担很大一部分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