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看宋小楼都愣住了，疑惑问。
    “不是？”
    “不是啊，什么都没发生，”宋小楼说，嘟囔着，“就是他看着我....然后他就生气了，大概是气我在他面前没穿衣服吧。”
    姜楠嘶了一声，打量宋小楼身体中段。
    “.....内裤都没穿啊？”
    那确实有点莽，大白天的多不雅观。
    程泽多少还是有点斯文的。
    “！”
    “怎么可能！”
    宋小楼瞪大眼睛险些咬到舌头，这位总是出口惊人。
    “我穿了，还是棉质平角的！”
    不是透明蕾丝，也不是晒日光浴的那种丁字裤。
    他又转头看看走廊，再次确定楼道没人。
    “....就跟去游泳的打扮一样，我还拿抱枕盖着呢。”
    “这？那他就不至于生气，真不想看直接转身走人，留下不还是想看吗。”
    姜楠觉得，应该不是衣服的事儿。
    “嗯！”
    宋小楼就像攒了一天的情绪忽然有地方倾泻了，把后面的事也说出来。
    “然后他就想跟我....我肯定拒绝啊，他就说我在耍他，还直接翻脸把我删了。”
    “......”
    “等一下。”
    姜楠听着不对劲儿，总算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
    他纳闷的转头看宋小楼——
    “你要不愿意跟他做点什么，为什么不把衣服穿好？”
    程泽兴许还以为宋小楼是想通了，结果从欣喜到被拒绝......
    心理落差才是生气的主要原因吧。
    “.....我哪知道他反应这么大，我以为他会害羞脸红不敢看，然后我就能确认他是不是喜欢我，我再把衣服穿上。”宋小楼讷讷的说。
    姜楠不理解，蹙眉问。
    “你就没想过后果？万一他不是那么正人君子，一激动血气翻涌把你强了怎么办？”
    “他不会，”宋小楼很坚定，“他自制力很好。”
    程泽不会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发生什么。
    所以他才敢这么做。
    “......”
    妙哇。
    “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姜楠叹为观止的看着他，“哎，那程泽也是活该，他但凡狠一回你都不敢这么玩儿。”
    一块香喷喷的肥肉在狼嘴边蹦跶，死活不给吃。
    然后狼就真忍住了，馋死也憋着。
    姜楠都有点佩服程泽了。
    “没关系，是他自己惯出来的，不怪你。”
    “人都会挑软柿子捏，谁让程泽对你是软柿子呢，你可以欺负他，他愿意。”
    “......”
    没关系。
    程泽惯的，程泽软柿子，可以欺负程泽，程泽愿意。
    “！”
    这些词汇连在一起，让宋小楼脑海中猛地划过一道银光！
    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经常忽略程泽的感受啊。
    最近一年程泽对他越来越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因为程泽总是会原谅他。
    比如——
    跟程泽约好去餐厅吃饭，临时被女朋友叫走，把程泽一个人晾在餐厅里。
    回来了带点顺手买的小礼物，道个歉。
    程泽就会说没关系。
    让程泽深夜盯着系统，帮他抢两张演唱会的门票。
    却忘了说不是跟程泽一起看。
    那天在演唱会门口，程泽找花姐特别打扮连眼镜都摘了，穿着一套很帅的牛仔嘻哈潮装，笑的很开心。
    他却拿了门票从身后拽出女友，让程泽回去。
    后来也知道愧疚，他给程泽订了一张钢琴演奏会的门票，赔给程泽。
    程泽扶了扶眼镜，跟他说没关系。
    一起去滑雪，他和几个陌生滑友玩嗨了在前面遨游雪场。
    忘了那是程泽第一次穿上滑板，不会滑雪也愿意抽空来陪他。
    他自己玩的满头大汗，丢程泽一个人在雪地里坐了三个小时，回来就发高烧了。
    病房外面唐宴揪着他脖领子骂，他缩着脖子说。
    “我又不知道他真坐雪地里等我三小时，我以为他赏雪呢！”
    唐宴气的要揍他。
    程泽在病房里咳嗽着喊：“别打，我吃点药就能好。”
    他还是被唐宴拽到楼道里踹了两脚，回来的时候苦着脸跟程泽道歉。
    程泽病的脸色苍白，还跟他说。
    “没关系，是我不会滑，我抽空学学。”
    他们一起爬山，他背着女朋友。
    小声跟程泽抱怨说背的好累，程泽沉默的看着他，用当时他看不懂的眼神。
    类似这种事，宋小楼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了。
    他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的回想。
    只是稍微换位思考一下，都能心痛成这样。
    那程泽心里——
    该是什么滋味儿！
    “.....你也看出来了对吧，我就是，就是仗着他好才肆无忌惮......”
    宋小楼指尖攥着窗台的框，哭嗓颤抖。
    幡然醒悟让他心脏疼闷的厉害！
    望着外面庆祝程泽热恋的绚烂烟花，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狂涌出来。
    “.....姜楠，姜楠....我......”
    他颤抖着喊身边的人，无助望过去。
    眼前全被水汽蒙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办啊.....我好混蛋啊，我都干了什么......”
    “啊？你别哭啊。”
    姜楠看他突然哭的这么厉害，有点疑惑。
    “你就试了一下不至于——”
    “不是啊，不是！”
    宋小楼眼泪掉的越来越急，攥着姜楠的袖子说话时牙关都在打颤。
    一想到无数次程泽眼底的失望和黯淡，他就心疼的喘不过气！
    程泽喜欢他才总跟他说没关系，又不是真的没关系！
    他却不自知的凌迟他那么多回！
    “....不是这一次试他，他失望的不是这一次....是很多次啊，很多很多次攒出来的.......”
    “他把我删掉，不是他小气。”
    “.....是我....是我一直都混蛋，可我到现在才....我....怎么办啊......”
    宋小楼的语调溃不成声。
    弓着腰额头抵在姜楠手臂上，身体缓慢往下坠。
    曾经他懵懂无知打在程泽身上的子弹。
    穿过无数次的欲言又止，刺破无数枚黯然失落的目光，直到此刻换位思考打在他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程泽在空病房里跟他说——
    【不要跟我划清界限。】
    【哪怕跟从前一样，哪怕你永远不会喜欢我，我也能一直守着你。】
    【我愿意，只要你需要。】
    【宋小楼，我舍不得你。】
    可他怎么回应的？
    不敢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