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顾瑶指了指身边的叶听寒眼也不眨地道：“他的就不用给了，就当是陪您的那块大门了。”
    叶听寒摸了摸鼻尖，没吱声。
    百九川连连摆手：“不不不，今天多亏了叶公子帮忙才将此事彻底平息……”
    顾瑶瞥了眼叶听寒：“川叔，您不用客气，他天天在您这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了，自当要出份力。”
    一边说着顾瑶一边下了楼，身后叶听寒大步跟上，唇边却浮起清浅的笑意。
    叶听寒感觉有人挡在身前替自己说话的感觉挺…奇特的。
    他跟上顾瑶，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鲜活了许多:
    “你要去哪儿？你忽然来中州也不说声。早知道你要来，我今天就不出去了。”
    百九川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身影，一时有些感慨，叶公子是真的变了许多。
    顾瑶斜了眼叶听寒：“干嘛？你还想消极怠工？”
    问言叶听寒面上笑意更浓：“哪儿的话。你没看见最近我挖妖丹挖得多勤奋，那些饱受妖兽之苦的村民们差点就要给我建了个庙了，我三番四次的拒绝，百般推脱，他们这才作罢。”
    听叶听寒这么说，顾瑶倒是有些诧异，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叶听寒。
    这两年来，这人倒是真的改变了许多。
    不只是脾性，连带着话都变多了。
    一开始，顾瑶让叶听寒来壹川阁，除了是因为他整天在天衍宗无所事事外，还有一方面的原因也是想让他早点回盛齐国去。
    毕竟他是一国皇子，总逗留在中州尤其是天衍宗也不是个办法。
    可顾瑶也没想到，叶听寒非但一直待了下来，甚至与壹川阁的人相处得都挺好。
    虽然总是会弄巧成拙，但川叔也是一直夸他能干，还总是给壹川阁带来些意想不到的宝物。
    谭淳那呆愣愣的样子，也硬是被他带成了天不怕地不怕，遇事就要上去干的性子。
    银莲那边若是有棘手的事情，还不等自己知道，他就已经解决完了，等自己知道的时候，那些事早已成为了过去式。
    活脱脱一个热心好市民的模样，搞得顾瑶都想颁个锦旗给他。
    这两年间，时间越长顾瑶越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人。
    她还以为他就是个脑子不好的魔族呢。
    顾瑶被自己心中的想法逗笑，一边走一边转移话题:
    “我要去趟顾家，你要不要来给我当个保镖？”
    顾瑶冲叶听寒眨了眨眼，暗示道:“有偿的那种。”
    叶听寒压了压嘴角，故作正经地问道:“有偿？怎么个偿法”
    顾瑶豪横摆手:“就今天一晚的时间，灵石随你开。”
    见顾瑶如此豪横，叶听寒眼底划过一道精光。
    “随我开？”
    想到自己鼓鼓囊囊的小金库，顾瑶自信点头:“没错。”
    叶听寒:“那你……”
    顾瑶一双杏眸透澈明净，她盯着叶听寒，想看他会怎么个狮子大开口。
    天色渐晚，周遭的一切都慢慢暗下来，少女的眸光却依旧亮堂。
    被顾瑶这么盯着，叶听寒下意识地咽了下喉咙，把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
    叶听寒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眼神四处乱飘，神色别扭:“算了……”
    叶听寒忽然觉得有些话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
    顾瑶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算了？”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给不起？”
    叶听寒扶额有些头疼，连忙扯开话题:“你不是说我天天吃你的住你的吗，还要什么灵石。”
    顾瑶愣怔片刻，吃我的住我的？
    哦对，毕竟壹川阁现在是她的。
    她可是背后大老板。
    顾瑶眉尾轻扬，有些得意:“行吧，你说得也有道理。”
    “那结束请你喝酒，我偷偷把我师父私藏的好酒给带出来了。”说到最后顾瑶不自觉地把声音压低。
    叶听寒眼中浮起笑意:“好。”
    傍晚，周边的店铺小摊都纷纷亮起灯光，街道上的行人人来人往，交谈声，嬉笑声，叫卖声，也有怒气冲冲的吵架声，小孩想要玩具的哭泣声，此起彼伏，烟火气十足。
    这热闹的氛围，让叶听寒有片刻恍惚。
    他好像体会到了人间生活，他现在也是其中的一个人。
    他的四周是来往行人，烛火的光亮，是琳琅满目的商品。
    原来他也是能这般活着的。
    原来他的生命除了无边的恶意、黑暗与寒冷，除了高高筑起的墙壁，还可以有这样的光景。
    叶听寒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真实的存在感。
    作为一个人，而不是鬼胎。
    他一直四处飘荡在五州，成了魔修而免于一死。
    他不会主动寻求死亡，因为他的生命是他母亲用生命和毕生修为换来的。
    可他也不抗拒死亡，他无数次想过，好像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甚至这么多年来，唯一让他能有所期待的好像只有死亡。只有死亡会让他意识到，他从前是活着的。
    现在他还是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可他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期待死亡。
    他现在每天都有点忙。
    要教袁烨修炼，去挖那些作恶妖兽的妖丹，要修复被妖兽砸坏的壹川阁，也忙着修复被自己不小心弄坏的东西。
    他偶尔还要去看看谭淳又惹了什么祸，嘲笑一下，顺手再去帮银莲那边解决点事情。
    然后每天用传信玉牌‘骚扰’顾瑶，等着她什么时候会来中州。
    若是顾瑶长时间不来中州，他就正好顺路再跑去会陵城回天衍宗修炼一会。
    好像，他现在还挺忙的。
    像那些来去匆匆的人们一样，他有自己的目的地。
    “你干嘛呢？”
    见叶听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顾瑶歪头观察着叶听寒的表情，压了压眉眼:“怎么，反悔了？”
    “我跟你讲，我师父的酒可都是千金难求的，你可不要……”
    叶听寒看着自己面前的顾瑶，心中有些庆幸，脱口而出:“谢谢你。”
    顾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惊得瞪大了双眼，嘴巴还微张着，对上叶听寒的视线，脑子却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顾瑶看见叶听寒深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周围灯火的暖光，中心是一抹淡蓝色的身影。
    顾瑶愣怔片刻，回过神连忙收回目光:“咳咳，你什，什么意思？”
    叶听寒勾唇:“没什么意思，就想证明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顾瑶皱起脑门，一万句脏话争先恐后地涌入脑中，这人又抽的哪门子风？
    顾瑶转身就往前走，嘴里没好气的嘟囔:“你证明个头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