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言低着头，右脚无意识地在地上来回踢着，一会儿又抬起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苏玉昭一眼，再配上那几度启唇，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苏玉昭直皱眉。
    “二哥！”她沉下脸来，“你有话就说，还是说，你在怪我自作主张？”
    “没有，没有，我没有怪你。”苏景言连连摆手，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很小声地说：“我就是想说......谢谢你，阿昭。”
    “阿昭”这个称呼，他说得很轻，却又十足的郑重。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的话也就顺了。
    “之前，是我眼瞎，分不清谁好谁坏，害得你受委屈，还要替我操心......”
    说到这里，苏景言满脸羞愧，“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母亲，明明母亲让我......要好好护着你的。”
    母亲的音容相貌，一直留在他心底，可母亲的叮嘱，却被他早早抛到脑后。
    现在想想，他还真是不孝！
    他怎么能够相信那些仆妇的胡言乱语，觉得是二妹害了母亲呢！
    二妹那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她能知道什么？
    他这样轻信他人，才是玷污了母亲的对他们的疼爱。
    苏景言一副知错的模样，苏玉昭垂下眼睑，淡淡说道：“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我也只是不想让母亲，在地下都不得安心罢了。”
    察觉苏玉昭的冷淡，苏景言心口一酸。
    他神色愧疚，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对不起......”
    苏玉昭摇摇头，瞥过垂头丧气的苏景言，提醒一句：“栖迟院的奴婢，你自己处理，顾氏那里，你最好离得越远越好。”
    见二妹还愿意关心自己，苏景言精神一震，当即保证道：“阿昭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离那边远远的，再也不和她们说一句话。”
    “最好是这样。”苏玉昭点点头，放了苏景言离开。
    等人一走，苏玉昭在原地站了站，招手让丹桂把陈太医唤来。
    在暖阁竖起耳朵，喝了一肚子茶水的陈太医，听到苏玉昭有找，立马跟着丹桂快步过去。
    见到陈太医，苏玉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陈太医，我想问一问，这世上可有吃下去，就能让人看起来像是有孕的药？”
    陈太医眉毛一挑，心中略微一转，差不多就明白过来。
    他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假孕的药，说实话，老夫也曾见过。”
    也就是说，世上是有这种药的。
    苏玉昭眯起眼睛，“那依陈太医您看，我这位大伯母的脉象，可像是假的？”
    陈太医摇头，道：“让人假孕的药，老夫所知晓的，就有三种，若单凭脉象，很难看出是否是用的药。”顿了一下，又道：“贵府的大夫人，脉象如珠滚盘，来往流利，是很明显的滑脉。”
    苏玉昭沉默，接着道：“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看出来，她是不是真的有孕。”
    反正她是不相信，顾氏会突然怀孕。
    陈太医想了想，回道：“老夫最精通的，并不是妇人科，若换一个这方面的大夫来，或许能察觉出不对，或者，可以等上一两月，倘若真是有孕，总归是要显怀的。”
    听陈太医这样说，苏玉昭也不好再为难。
    正好今日过来，陈太医便趁势向苏玉昭提出告辞，说她的毒已经祛除，他也该回京复命了。
    苏玉昭挽留一二，便亲自送陈太医到门口，接着叮嘱翠薇准备好程仪和谢礼，给陈太医送过去。
    ......
    “二姑娘，二姑娘。”
    苏玉昭刚准备转身回院，就听外面传来呼唤声，接着一个四十出头的婆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她脸色通红，双眼发亮，两只手撑着膝盖，激动地说道：“二姑娘，快，快随奴婢过去，有天使来了。”
    “天使？”
    苏玉昭目光微变，心里下意识思索起，前世这个时间段，有发生过什么事。
    婆子重重点头，兴奋地比划起来，“来了好多的人，还有禁卫军呢，那仪仗，排出去老远，还带着旌旗，威风得很。”说着，又催促苏玉昭，“二姑娘，您快别耽搁了，老爷老夫人他们，都到前面去了。”
    正说着呢，远处又跑来一个婆子，是荣禧堂的，让苏玉昭赶紧换衣服，到前面去接旨。
    没想出头绪，苏玉昭皱了皱眉，但她也知道事情轻重，连忙回院子换了一件更显端庄的衣裳，随后带着人快步去到前面的正堂。
    香案已经摆好，苏家的人也都在了，苏明远换上官服，老夫人和顾氏也换上诰命冠服，苏玉仪和苏玉珠亦是盛装打扮，瞧见过来的苏玉昭，苏玉珠白眼一番，冷哼出声。
    两人还不知道，先前逍遥院的事，但见母亲脸色微白，眼眶泛红，心里自然猜到，肯定又是苏玉昭，故意气她们母亲了。
    面对两人的冷眼，苏玉昭眼皮都没抬一下，目不斜视地去到沈氏身后，面朝前方站好。
    众人肃穆静待，两旁的奴婢垂首敛目，站得笔直，连呼吸也都放到最低，数十的人，却一丝咳嗽也无，全都鸦雀无声，稳得像是石头桩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堂外终于传来动静，有说话声渐行渐近。
    里面的人精神一振，越发端正地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