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她还会再难受一阵子，张起灵已经在头疼要怎么应对她的哭闹时，翎霜已经恢复了平静。
“先不说这个，我们赶紧下山吧？”
越往山下走，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已经熟悉手上珠串用法的张起灵又一次拽着翎霜躲开游客的目光后，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
他视线在翎霜身上扫过，似乎在表示什么。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们不是还要下山吗？我都闻到山下炖呜呜呜——”
刚才走过的游客似乎听到了少女的声音，往这边走了几步。张起灵连忙将人拉到一边，顺手捂上了她的嘴。
霎时间，细碎的绿色光芒逸散。张起灵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女并不是个实体。
好在，翎霜也察觉到了那游客的存在，迅速凝聚，藏了起来。
那游客离开后，她才从树后探出脑袋，缓缓飘到了张起灵身边。
“这下没人了，我们走吧？”
戴着珠串的手臂向后甩去，由于自身和珠串之间的牵绊，翎霜被拉得向后倒去。
她就保持着这样仰躺着的动作，绕着张起灵转了一圈。
“你又怎么啦？”
看着兴奋地有些失智的某人，张起灵感觉自己有点头疼。
“这块没有你臆想的什么美食，而且你这个状态，还能有味觉？”
看着骤然愣住的翎霜，他继续补充着：
“而且，就算你这么大一只幽灵顺利下山了，我猜你这样该是吃不了东西的吧？”
一通输出后难得说这么多话的人微微抿唇。迟迟没听到恢复，抬眼便看到那人低着头，还能听到一点微小的啜泣声。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本来也只是想去看看，骗骗自己而已。你以为我不想变成实体吗！”
少女抬起头，带着满脸的泪痕，有些崩溃地喊道。
察觉到自己似乎是戳中了她的伤心处，张起灵有些懊恼。
“那，你怎样才能变成实体呢？”
“古玉像或者麒麟血”
翎霜有些丧气地回答道。
她附身的这串玉珠用的是做了玉玺后和氏璧的边角，因为串珠子的线是麒麟筋，所以看起来才是碧玉一般的颜色。
记忆中，自己从珠串中醒来时，那人是用剩余的和氏璧，找人刻了一座像，让自己有了实体。
记得那时，他们也是想过麒麟血这个法子的，不过有这样血液的人不好找，而且一直要用的话还得将人带在身边，这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那座像已经碎成渣渣了，自己一个虚影，去哪里找有麒麟血的人啊。
低着头的翎霜显然没有发觉张起灵微微掀起的眼皮，她叹了口气，将自己卷成一团。
半晌，声音在头顶响起，语句的内容在翎霜看来仿若梵音般优美动听。
“我有麒麟血。”
“真的！你真的有麒——那个什么血吗？”
先是惊呼，然后翎霜迅速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问道。
“嗯。”
简洁的回答伴随着微微点头，落在翎霜耳中仿若天籁。
她溜到张起灵微垂着的头下方，仰起脑袋
“那你会给我用吗？”
回答她的是这人抬起的手，食指上一颗殷红的血珠。
翎霜眼睛都亮了，催促着张起灵将那颗血珠按在他手腕上的珠串上。
听话照做的人只感受到一阵微弱的吸力从他按着的那颗珠子上传来，几乎没有痛感，却也让他的手指和珠子牢牢结合在一起。
大约三分钟后，他拿起手指。手指下的珠串已然消失。
“这样就——”
抬眸看到已经变成实体，稳稳站在地面的翎霜，他嘴边的话转了个弯。
“虽然你穿裙子很好看，但是我们还在山上。”
“哦，好的。”
对于自己单方面认定的长期合作伙伴，翎霜很好脾气地“一键换装”。
“那我们走吧？”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尝尝山下阔别已久的美食。
……
饭店的包厢中，翎霜瘪着嘴，眼中已经含着将落未落的泪水。
刚刚她已经把桌上的菜都尝了一遍，可是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
‘没感觉到寒冷那会我就该想到的，但明明已经变成实体了，为什么该有的感觉都没有？是麒麟血不如古玉像？还是血液不够。’
她很快否决了第一个猜想，更确切地说是不敢相信。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到死，不对，她已经死过一回了，该是消散。
那样的话她到消散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翎霜将目光放在对面的张起灵身上，慢慢从他对面的位置挪到了他身边。
“那个，能再给我点血不？”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为什么他要答应？
翎霜自动理解成第二个意思，许久没用过的大脑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
好像也确实是这样，他们到现在连对方的名字身份都不知道呢。以前跟着那人，见到的人都不对自己感到奇怪。
这次醒来倒是忘记考虑一般人的感受了，也不知道这小盗墓贼是不是被自己吓傻了。
她往那人脸前凑了凑，似乎想要看清些他脸上的表情。
“那个，你不是盗墓的吗？我和你说哦，我年纪很大了，那些古董什么的还是很熟悉的。我可以免费帮你鉴定挖出来的古董，你能不能带着我啊，就每隔两三天，给我一点点血就好。”
“张起灵。”
‘这是同意了？！’翎霜很是兴奋，
“这是你的名字吧？张起灵你好啊，我叫翎霜。”
她翻找着记忆中的打招呼模板，有些公式化地回答。
见他表情如常，甚至眼角可见一点笑意，翎霜愈发得寸进尺。
“那么，现在你的合作伙伴需要一点血来恢复一下味觉，你会答应的吧？”
下一刻，顶着一颗血珠的指尖已经放在了她眼前。
张起灵本以为翎霜会变回之前那串玉珠来接收血液，不想挤压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她，她竟然直接捏着那根指头挤血，桌上还放着一个小碗，里面已经接了浅浅一碗底的血液。
震惊之中，他没忘记将手指抽回，可微阖着眼睛的人双手握在了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