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这仇,我替他报
作者:虫天子   狐道之穿越笔记最新章节     
    揉着眉心,陈子灿缓缓走出县衙。
    这一天,他对明清两代的法律和审判制度,总算是有了初步的认识。
    更重要的是,他很幸运,读到了许多着名案例。
    比如《折狱龟鉴》、《折狱新语》,还有一些讼师密档。
    这些尘封的文牍,让他如茅塞顿开。
    果然,这时代,法律就像筛子。
    讼师们最擅长的,不过是无中生有、偷天换日、金蝉脱壳……
    左右,也不过是一群骗子罢了!
    而说到骗术嘛——
    呵呵,陈子灿笑了,笑的无比单纯,无比真诚……
    “豹子!”
    迎着夕阳,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半晌,他回头四顾,擦,这圣斗士罗宾的影子,不怎么好使啊!
    走进上午经过的那条暗巷,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果然,一回头,他就看到了那位影子先生。
    “嗨!我说大哥,你下次,能不能别悄悄跟在我后面?”
    高人,果然啥时候都很吓人。
    “我刚回来。”
    豹子淡淡地说:“闵敬宗一天没出门,现在,他正在跟齐举人喝酒。”
    “齐举人?”
    陈子灿停下脚步:“齐举人谁呀?”
    “你,没听说过齐举人?”豹子罕见地皱了皱眉头。
    “我为什么要——额,齐举人,这齐举人,跟齐夫子——”
    “他是齐夫子的儿子。”
    “哦?”
    陈子灿眼睛里闪过一道针尖般的利芒:“那我是不是很应该知道这个齐举人?”
    豹子点点头:“当然。”
    “宁向东山斗虎狼,莫惹西城齐大郎,齐举人,齐永康,就是齐大郎。”
    “他很难惹?”
    “很难惹,惹到他的,都没有好结果。”
    “他,是个讼师?”
    这次,豹子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赏。
    沉默片刻,他说:“高信之没有看错你,你,确实很聪明。”
    陈子灿笑了,所有的线索,都连在了一起,所有的疑点,都找到了源头。
    现在,他终于抓住了狐狸的尾巴。
    再狡猾的狐狸,又怎么逃得出狐狸精的手掌!
    蛇有蛇迹,鸟有鸟道,骗子有骗子的手法。
    很多东西,只有同道中人才知道。
    豹子摸出一小块油纸包着的东西,剥开来丢进嘴里,慢慢嚼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弥散开来。
    看陈子灿有些好奇,他又摸出一块:“试试?淡巴菰。”
    陈子灿摇摇头。
    他没听说过淡巴菰,可他知道,这是烟叶。
    两人都不再说话,陈子灿在等,等这位齐大郎更多的线索。
    而豹子,显然也知道他在等什么。
    两天的相处下来,他们之间,居然已经有了些奇妙的默契。
    “去年,卫辉府的汤东亭,看上了小寡妇陆婉珍家那七八亩水浇地。”
    “这姓汤的,就是个土豪,跟府衙里上上下下都有关系……”豹子嚼着烟草,淡淡地说。
    “他说,那块地,是他家祖上留下的。”
    “十多年前,革左五营的流寇来攻卫辉,他家避祸逃亡,被陆家强占了去。”
    “呵呵,其实,据我所知,十来年前,他汤东亭的父亲,才是跟着老回回,从黄河南边过来的流寇。”
    “汤东亭找到齐举人,齐举人给他出了个主意。”
    “他叫人从无主荒坟里掏了些子墓砖,刻上个“汤”字,夜间,深埋在陆寡妇家田地里。”
    “第二年,陆寡妇播了春麦,却叫汤东亭让人拔了。”
    “上有老下有小,就靠那几亩地勉强活着,她只好告到县里……”
    “县令看见那颇有年头的界砖,就将地判给了汤东亭。”
    “……”
    “你说地券?”
    豹子一声冷笑:“不要把齐大郎看简单了。”
    “那东西,陆寡妇有,汤东亭也有,只有县衙没有。”
    “这些年天下大乱,很多文档都找不到了,是真是假,没人知道……”
    “陆寡妇上告卫辉府,自然也是败诉。”
    “家里眼看着没了嚼谷,有冤无处诉,半夜里,这小寡妇,就吊死在汤东亭老爹的坟头。”
    “啊?”
    陈子灿一声惊呼。
    “你很吃惊?”
    “让人吃惊的还在后头。”豹子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汤家佃户一大早发现死尸,连忙告诉东家。”
    “汤东亭见出了人命,也着了慌,忙派人立刻去怀庆府请齐大郎。”
    “齐大郎说:这事简单,你赶紧回去,找双绣鞋给陆寡妇换上,我包你没事。”
    “果然,陆寡妇的婆婆,见媳妇儿被汤家逼死,抬尸到县衙哭告。”
    “结果,公堂之上,汤东亭拿出状子反诉。”
    “告陆家移尸陷害,诬告好人……”
    这下,陈子灿真的是很吃惊:“这是为何?那鞋——”
    “没错,就是那双鞋!”
    豹子脸色阴沉:“那晚下着雨,但陆寡妇脚上这双鞋,干干净净,没沾一点泥水!”
    “好厉害的手段,好毒辣的计谋!”陈子灿不由感叹。
    豹子点点头。
    一字一句地说:“千万,千万不要小看齐举人,那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陈子灿颔首道:“多谢!”
    “你好像知道很多……”
    豹子吐掉嘴里的烟草渣子,用脚碾了碾:“我负责在外面打探消息。”
    陈子灿恍然:“宋将军能被江湖上尊为两河盟主,又岂会真的那么简单!”
    沉默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又问:“那陆寡妇家,后来怎样了?”
    “还能怎样?”
    “她婆婆因诬告反坐,没几天,就死在牢里,她那四岁的孩儿——”
    陈子灿的心揪着:“也死了吗?”
    豹子摇摇头:“宋大哥让我把他带回庄里,现在,很好。”
    “宋将军号称两河大侠,自当行侠仗义,这事既然知道了,怎么能视而不见?”
    陈子灿双拳紧握,从来风轻云淡的脸上隐现怒容。
    “宋大哥有他的难处。”
    “这几年,朝廷百般刁难,新来的知府……”
    他语声渐低,垂下头:“宋大哥说,这仇,留些让这孩子亲手去报!”
    陈子灿长吁一口气,闭上眼。
    阳光照在脸上,透过眼睑,世界仿佛沉浸在一片血海中。
    他喃喃道:“十年,呵呵,十年,那怎么等得了!”
    “这仇,我替他来报。”
    “多谢!这位齐大郎,我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睁开眼却发现,豹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闵敬宗一天没出门,齐举人去他家两次。
    第三天,陈子灿从巷口的小酒馆里,看见闵敬宗终于去了县学。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豹子过来,说闵敬宗的老爹和仆妇出门买菜, 陈子灿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院门,是很结实的榆木板,院墙,是很厚实的土坯墙。
    豹子带着陈子灿一跃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