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璧收敛起脸上的嗜血笑意，眼睛恢复了平日的清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将砍刀扔到地上，牵住昔长的手，说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红月之下，瑰璧的脸白皙美丽，仿若瓷娃娃般精雕细琢，他的嘴唇嫣红欲滴，带着诱人的光泽，他笑的天真，依旧是那个单纯的孩子。
    昔长点了点头，两人打算回去，但是，木屋外却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健壮，肌肉虬扎，浑身冒着黑烟，女的娇小瘦弱，背后却附着一只硕大的蝙蝠。
    昔长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又是两只异变的怪物，他们的小木屋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就算回去了，也无法抵挡怪物。
    忽闻嘎吱的开门声，隔壁的邻居打开了一条缝：“快进来！”
    昔长忙攥住瑰璧的手，往邻居家去，怪物也在这时发现了他们，纷纷向他们狂奔而来，所幸他们离邻居家很近，很快入内，关门。
    怪物们站在门后，徘徊不敢前进，完全和瑰璧仅仅发出一点声音，怪物就闯进来不同， 这两只怪物仿佛有所忌惮，根本不敢冒然闯进来。
    昔长朝门上看去，门上的挂钩处吊了一个圣环，圣环弥漫着光芒，就是这个东西，可以阻止怪物们的攻击。
    两只怪物在门边徘徊许久，最终还是悻悻地退了下去，眼里满是愤恨。
    \"谢谢你，那叔。\"昔长看向屋内的人，真诚地说。
    那烨华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昔长，不必说谢谢，你的弟弟救了我一命，我也该好好报答你们才对。\"
    昔长听言，微愣，看向那烨华身边的妻子，许元风笑眯眯地朝自己点了点头，昔长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感谢地看向两人。
    一个月前的某个晚上，那烨华和许元风不幸被怪物盯上，彼时，他们还没有可以抵挡怪物的圣环，怪物破门而入，即将吃掉他们，瑰璧被邻居的声音吸引，不顾他的阻止，救下邻居夫妻两人。
    \"你们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吧。\"那烨华道。
    四人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放着一盘切好硬面包。
    许元风给他们倒了杯温水，尤其郑重地将其中一杯温水递给瑰璧，瑰璧接过去，抿了一口，口腔内还萦绕着血腥味。
    那烨华先是盯着门上挂着的圣环，再是看向门上紧阖的窗户，夜色正浓。
    “黎明之前的黑夜，是怪物的天堂。黎明之后，怪物就会恢复理智，我们等到白天就好了。”许元风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还是带着忧心忡忡的神情。
    四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外面依然混乱不堪，怪物发出类似野兽的叫声，不时有尖锐刺耳的嘶吼，仿佛在哀嚎，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许元风望向门上的圣环，圣环的光似乎有着温度，在这个恐怖的夜晚，给了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昔长也顺着许元风的目光看去，据红衣天使所说，自从他们得知旧世界会出现怪物后，特地求“神仆”赏赐能抵御邪恶之物。
    “神仆”给出了圣环，圣环格外稀有，但只要旧世界之人认真献神，“神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枚圣环，红衣天使将会随机送给旧世界之人。
    在上周的献神日，那烨华就得到了圣环，期间，许多人来偷过、抢过圣环，无一例外，被那烨华巧妙地避开。
    “你们刚才遇见怪物了？”那烨华看见瑰璧一身血，问道，“有没有受伤？”
    瑰璧没有回答，他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影子看，昔长知道瑰璧没有恢复过来，替瑰璧回答：“确实遇到了，不过还好，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
    “天哪。”光线昏暗，许元风这才看到昔长手臂上的伤，她从床底掏出一个盒子，没有太多药物，只能简单消毒，绑上绷带。
    昔长感激地道谢。
    许元风又拉住瑰璧，检查了他的身体，他身上没有伤口，血液都是沾染怪物的。
    “不知道今晚又异变了多少新的怪物。”那烨华慨叹了一句。
    许元风坐在那烨华身侧，忧愁道：“白天都还是正常人，为什么一到夜晚，就变成怪物了呢？”
    “怪物的异变，没有规律，是随机的，可能前一刻还是熟悉的人，一旦到了夜晚，也会在某个时刻变成吃人怪物。”昔长说道。
    那烨华思忖片刻，接话：“ 每到夜晚，怪物露出真面目，但一到白天，被恶魔附身的人恢复理智，他们忘了晚上自己干的事，当我们告诉他们时，他们却以为在骗他们，他们没干过这么残忍的事，直到给他们看了尸体……”
    话至此，他回忆起不好的画面，顿了顿，才接着说：
    “红衣天使说，恶魔钻进他们的身体里，吃掉他们的内脏，取代他们，他们变成吃人的‘怪物’；
    但我们旧世界的神父认为，黑夜让怪物显形，他们不是被恶魔附身的可怜人，他们本就是怪物、是恶魔。
    你们觉得哪一个是正确的？”
    许元风率先道：“我就觉得很奇怪，明明白天还是正常人，晚上就变成怪物，第二天白天又恢复正常，就好像……就好像……
    黑夜扯下了他们的伪装，摘下他们的人类面具，露出怪物的真面目，到了白天，又戴上面具，混在人群中，待夜晚吃食可怜的人类。”
    那烨华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怪物晚上吃人，偏偏白天恢复正常，在我们面前忏悔、装可怜，让我们认为他们是被恶魔附身的可怜人，只要神父驱魔，附在他们身上的恶魔就能离开，甚至瞒过了红衣天使。
    但我们的神父告诉我们，他们就是怪物、是恶魔！”
    那烨华越说，越激动。
    “如果怪物的异变，真的没有规律，是随机的，那为什么我和元风在旧世界生活了将近四十年，没有异变？！”那烨华道。
    昔长听言，其实那烨华说的有道理，但是……若真是那烨华说的这样，为什么怪物要站在天使台上寻求自证？他们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瑰璧突然靠在他的肩上，没了危险的怪物，又待在安全的地方，瑰璧完全放松下来，眯缝着眼，观察门上的圣环。
    昔长意识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弟弟和怪物一样，白天、夜晚就像变了个人，白天是苍星，夜晚就是瑰璧。
    “您说的有道理。”他打断脑海中的联想，回复那烨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