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逐渐占据上峰，那莫名的情愫仍在抗衡，他的灵魂被这两股力量撕扯，疼得厉害，痛楚加剧焦躁，越焦躁，越想杀戮，杀戮欲望越强烈，他越痛苦，形成恶性循环。
    他想杀了面前之人，但他隐隐觉得不能这么做。
    花间垂头，他擦去angel发上的血，手指拂过angel鬓边，指下温暖的皮肤令他心神一荡，他吻上了angel的额头。
    一个温软的触感传来，angel浑身一震。
    花间随即贴上angel的嘴唇。
    \"星星......\"
    angel感到一阵酥麻感，他睁开眼睛，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一股邪恶的杀意扑面而至，他的意志逐渐消散，身体不由自主地攀附在花间的胸膛。
    他的手臂环住花间，头埋在花间的脖颈处，嗅到荼蘼花香，那是春天的气息，他的理智彻底崩溃，只剩下一股冲动。
    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血，滔天嗜血欲望汹涌而来，他启唇，啃咬着身下之人的脖颈，直咬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突然停了下来，仰望着花间，竖瞳里没有人类的情感，有的只是类似兽类的觊觎、打量，他昂头，染上血液的红唇蹭过花间的脸颊，留下艳丽的红痕，黑色恶之花更加妖美。
    他咬上花间的脸，生生咬下皮肉来，他含着嘴里的肉，望向被他咬的人，他咬了这么久，应该会收到痛恨怨毒的眼神吧，谁知一抬眼，却撞入一双满是纵容和宠溺的红眸中。
    浓烈的情愫在他的脑海里如烟花般炸开来，他吻住花间，舌头撬开花间的牙齿，得到更加激烈的回应。
    血和津液顺着嘴角而下，划过洁白脖颈，滑进隐秘的深处。
    烟花升至最高空，再砰地爆炸开来，火花四处散去，隐入他的四肢百骸。
    呼吸被疯狂地掠夺，他快窒息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扣进花间的胸膛里。
    这是一个充斥着掠夺、血腥的吻，最后以一个轻咬结束。
    花间往下亲吻他的脖颈。
    他仰着头，回味口腔中的味道，那是混杂着血腥味和花香的吻，周围飞舞的黑蝴蝶闻到血液的味道，扑到他的脸上，扑扇的翅膀带来微风，风里都是爱欲的味道。
    花间褪去他身上的衣物。
    蝴蝶被惊飞，又飘飘地落在他白净的肩头，肩头逐渐变得粉红，白发随着肩头的颤动而滑落下来，更多的月色在腰上漫延开来，又洇成眼尾的艳色。
    不知过了多久，蝴蝶飞过地上晶莹的泪水，停在他紧闭的双眸上。
    花间抱起angel，走了出去，来到屏障处，他突然一顿，往身后扔出一颗银蒺藜，隐藏的骷髅头碎裂开来，化为无数黑色灰烬。
    ......
    angel发现他站在地狱里，为什么是地狱，因为他一眼望去，看见了无数惨烈的景象。
    正前方，是一头巨大的猛兽，猛兽大张着嘴，口里是烈烈火焰，恶魔们手持叉子，将堕入地狱的人类叉进猛兽的口中。
    左侧，是几十口铁锅，锅内油已沸腾，恶魔将一个个赤裸的人扔进锅中，传来一阵几里哇啦的惨叫，铁锅右侧是一棵内部燃起火焰的巨树，树上掏出几个洞，几颗惨笑着的头从洞中伸出来。
    右侧，站着几个十米左右的恶魔，恶魔头上长着黑角，左右两耳各游出一条巨蛇，蛇咀嚼着口中人类，而恶魔嘴里还嚼吃着人类，人类上半身已入恶魔之口，下半身还偶尔颤抖一下。
    angel不忍再看，但视线所及，都是地狱的惨象。
    眨眼间，眼前的景象发生变化，他站在血海之上，骷髅在海上堆叠，一摞摞地从海底直指向天边。
    不知从何处传来惨叫声，声音激起千层涟漪，血海之上，人类的骷髅将无止境增长。
    教皇时代结束那日，恶魔们从地狱逃逸出来，他是被恶魔们认可的诸眠，即将由恶魔们护送着进入地狱，他一脚踏入地狱之火，陷入失控，亡魂对他的诅咒还环绕耳边。
    “地狱里充斥着罪与恶，上帝对地狱的所有恶魔降下惩罚，恶魔们必须承受被它们杀死之人、恶魔等的诅咒。
    诸眠一方面是地狱的统治者，另一方面，作为代价，诸眠要替恶魔们受罪，诸眠相当于第八日学校的天使‘雕塑’，成了息怒亡魂的工具。
    而你，苍星，你不仅要承受上帝对地狱的惩罚，还要忍受恶之花的折磨。”
    那时，他确实成为了诸眠，后来，他失去意识，醒来时，已经在诺亚方舟上，恶之花带来的痛苦、亡魂的诅咒、诸眠所必须承受的惩罚，都远离了他，因为他的所有痛苦都转移到了花间身上。
    花间接受了恶之花，忍受亡魂的诅咒，成为了诸眠。
    他爱天使，花间使用灵魂切割机，分割出恶魔灵魂，成为人造天使，花间误以为他爱屠斯花，竟要成为屠斯花，花间对他的爱偏执、疯狂又绝对诚挚。
    他细数着花间为他做的一切，他欠了花间太多，根本还不清。
    惨叫声此起彼伏，惊起一树骨鸟，这些只有骨架的鸟，在血红的空中盘旋，间或发出粗噶难听的叫声，又飞远去，回来时，嘴里皆衔着一颗眼珠，随意地将眼球抛着玩。
    一只骨鸟没有接住眼球，angel猝然看见一颗血红的眼睛掉下来，手一伸，接住了它，眼球长出了一张嘴巴，发出尖利的叫声。
    在这惨烈的叫声中，场景再一次转变，他看见了花间，花间被无数荆棘、蒺藜链条穿过，身体近乎四分五裂，花间缓缓抬头，脸上的皮肤已经溃烂，一双眼睛只剩下左眼，右眼只剩下一个血窟窿。
    他低头，手上的眼睛竟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眸。
    花间、更确切的是，诸眠，看见了他，左眼流出泪来：“我的angel，我的星星，你终于来见我了。”
    “我独自在地狱待了二十年，我好痛苦啊。”
    “我的angel，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angel抿唇，他一步步靠近诸眠，他将手里的眼睛装进诸眠眼中，口中万分苦涩：“花间，对不起。”
    诸眠冷笑：“花间为了和你在一起，将他的灵魂撕裂了一部分，这部分灵魂被抛弃，成为诸眠。”
    “angel，是我成为了诸眠，是我在地狱替你接受惩罚，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angel听言，他抱住诸眠，一叠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诸眠恶毒的脸色缓和下来，铁链叮当作响，他伸手，贪婪地抚摸着angel的脸，诱哄道：“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angel刚要回答，却听见花间的声音：“angel！”
    天光乍泄，angel睁开眼，对上花间焦急的眼，花间见他醒了，紧紧地搂住他，颤抖的肩膀显示出慌乱。
    angel眨巴眨巴眼，吸收黑雾后失控的记忆回到脑海，他记起他咬花间的感觉，血腥味似乎还残留在唇齿间，现在，他还能控制自己不伤害花间，但是之后呢？
    被杀戮欲望控制的他，就像一只未开化的猛兽，追求血液和伤害，没了半分人的模样，这样的他，是他自己都害怕的存在。
    花间的手覆在他的后脑勺，掌心滚烫，传递出温度，将他体内的寒冷驱逐出去。
    “你刚才没有呼吸，我甚至感受不到你的灵魂，吓死我了。”花间声音颤抖道。
    他窝在花间怀中，一阵眩晕，天花板上出现无数鬼脸，它们面目狰狞，口鼻冒血，嘴里叽里呱啦不知咒骂着什么。
    他指着天花板，对花间说道：“花间，你看......”
    花间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说：“星星，你看到了什么？”
    angel张了张嘴，鬼脸口中咒骂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声，声音尖利，几乎刺破他的鼓膜，他无力地收回手，脸埋入花间怀中。
    他对花间的爱，让他选择了再次堕入恶魔、坠入痛苦之中，他不后悔，但他担心，他会伤害花间。
    诸眠是花间撕裂的灵魂，被链条穿刺的模样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他已经给花间带去了很多痛苦，他不想再伤害花间。
    花间见他不回答，又看向天花板，当然看不见什么。
    花间环住angel的腰，让angel坐在他的腿上，他喃喃道：“星星，你眼里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你的世界里，还有没有我？”
    angel头痛欲裂，他听见花间的话，忍住疼痛，回答：“当然有你。”
    花间察觉到他的异常，双手捧住他的脸，他太难受了，恶念叫嚣着，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痛到他不禁呻吟出声。
    花间慌乱的脸渐渐模糊，他重新陷落黑暗。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的手里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他愣愣地环顾周围。
    在这个不知何处的地方，白色墙壁溅上了刺眼鲜血，地板上是看不出形状的肉块。
    他一身血腥污垢，悲伤到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