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话，杨黎明却冷笑出声：“这有啥不好意思？！跟钱比起来，脸算什么？没看新闻上报道的？贼偷东西，主人家追了两步，小偷心脏病发作死了，还被判赔了一大笔钱。比起来，这算啥啊。”
    “也对。”我默默点了点头。
    “再说了，学校性质还特殊，孩子在学校出了事情，人家就说，管他因为什么，学校总要负责吧？就算是谈恋爱不检点，那也是学校没教育好。换你是学校，你能说什么？”
    杨黎明这小子此刻化为愤青，开始不停输出，我根本插不上话，只能一边吃饭，一边听他吐槽。
    其实我有时候很纳闷，这小子明明是个富二代，小日子过得也是相当有滋有味儿，也不知道这一肚子怨气哪里来的。
    一顿饭吃下来，我不仅肚子里饱了，耳朵也被塞得满满的。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杨黎明这小子纯粹就是在情绪输出，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立场。
    就比如说这次实验高中跳楼的事情，他觉得这女生自己不检点，跟男同学还有男老师纠缠不清，有这样的风言风语传出来，说明她本来就不是啥好东西。
    她妈妈在洗浴中心做那种生意，说明他妈也有问题，从而也印证了这女生有问题。
    现在跳楼了出事了，家里人还去门口设灵堂，真是不要脸。
    可当我问他，是不是觉得学校没有责任，不应该让学校赔偿。
    他又开始喷现在的学校垃圾的不行，老师只顾着办辅导班赚钱，根本不是在教书育人。
    有学生谈恋爱，有男老师跟女学生暧昧不清，说明学校风气也有问题，学校里的这些领导也不是好玩意。
    现在出了事情，学校想置身事外，那肯定不行，相应的经济补偿一定要做到位。
    还有那个传言里，把女生肚子搞大的男生和男老师，这两个也是人渣，应该让警察把他们两个抓起来枪毙了。
    我连着问了几个问题，问下来发现这小子的立场就一条：只要出了事情，那就是都有问题，所有跟事情有关的人，都应该拉出去突突了，才能天下太平。
    好嘛！
    这完全是脚上长了个疮，直接锯掉整条腿。
    我忍不住道；“我发现你小子现在就是个愤青啊，怎么那么大的怨念？怎么感觉在你嘴里，世界上都没好人了。”
    杨黎明的表情顿时一僵，目光也变得有些躲闪，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的表情：“可能是平时看到了太多黑暗面吧。现在这世道太黑了。”
    我挑了挑眉，没有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走吧，咱们去实验高中去看看。”
    “等我把这口饼吃完。”这小子只顾着喷了，自己的早餐还没吃完。
    ……
    到了县实验高中，我发现杨黎明说的一点没错，这事儿在县城肯定是早就人尽皆知了。
    我们的车子还没开到实验高中的门口，就远远看到堵在学校大门口的灵堂，一幅近一米的超大遗像被摆在灵堂中央，音响正在循环播放着哀乐，还有人烧纸。
    我忍不住好奇道：“这样搞，学生们还能上课？”
    哀乐的声音隔着车玻璃都能传到我们的耳朵里，这样的吵闹程度，学生还能安心上课才怪了。
    “对啊，学校已经给学生们放假了，说放假一个星期。”
    学校的大铁门紧闭，门口的门卫室有两个保安愁眉苦脸的坐在里面，看样子快被哀乐折磨到濒临崩溃了。
    我让杨黎明把车子停在路边，迈步朝着门口的灵堂走去。
    还没等我走近，就有一个满身酒味儿的中年男人拦住了我的去路：“干啥的？！”
    “我前几年实验高中毕业的，过来找老师拿档案，补个高中毕业证。”我扯了个谎。
    我这个岁数明显不是学生，社会人士回学校最大的可能就是调档案，查毕业证什么的。
    听到我的话，那中年男人立刻不耐烦的摆手：“走走走，赶紧给我走，没看这都啥样了，还补毕业证，补个鸡扒，这狗日的学校不把钱赔够了，我就让它啥都干不成。”
    “我就是补个高中毕业证，又没得罪你，你为啥让我走？”我故意说道。
    “只要跟这狗日的学校沾一丁点关系的，那就跟我是仇人，赶紧给我滚，信不信老子抽你。”男人说着，直接拽下了拖鞋拿在手里，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原本被我叮嘱站在远处接应的杨黎明见状，赶忙跑了过来，挡在了我们两人之间。
    我原本就是试探一下对方的脾性，也没真想跟对方起冲突，赶紧拉着杨黎明就往回走。
    “你不是说就只是过去看看吗？怎么差点打起来？”
    “试探一下看看。”
    “试探出来什么了？”杨黎明一脸好奇的问道。
    “这就是那女孩他爹吧？确定没错？”
    “绝对没错，那天闹的时候，我还跑来看了热闹。”
    “这男的对自家闺女没啥感情，就是为了钱在闹事，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
    “这还用你试探？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们夫妻俩老早就离婚了，他闺女是老婆养大的，能有多少感情？闹事就是为了要钱嘛。”
    “那他老婆呢？”
    “那天被他狠打了一顿，据说送医院了，估计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这男的心可黑了，有人说他把老婆打走，就是想独吞这笔钱。”
    这结果，我一点都不意外。
    刚才跟那男人照面，我看了对方的面相。
    这人鹰钩鼻，脸颊瘦削，脸很长，而且眼角奸门处有好几颗黑痣，再加上双眼红中带黄，目光浑浊，只有贪婪之色。
    这是个刻薄寡恩的面相，还喜欢拈花惹草，各种瞎搞，更要命的是，他是个福薄的面相，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作为。
    一辈子浑浑噩噩，大概也就是赚点小钱过日子那种，还不老实，日子能过得好才怪。
    就算这次从实验高中要到了一笔钱，以他这个面相，顶多也就是潇洒个三年五载，后面的日子会相当凄惨。
    也许，因为拿到这笔钱，会快速消耗他本身那点微薄的福气，让他更早迈入死亡。
    “走吧，陪我围着校园外墙转一圈，我看看情况。”
    “你要给学校看风水？”杨黎明好奇道。
    “看个屁的风水，我就是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实验高中的围墙是砖墙结构，隔绝了内外的视线，我们这样沿着围墙走，唯一能够看到就是教学楼二楼以上的部分。
    走到学校后面的实验楼时，我停下了脚步：“那姑娘是在实验楼跳的楼？”
    “不太清楚，好像是吧。”杨黎明对这些细节并不清楚。
    不过我却相当确定，因为我已经看到，在实验楼楼顶背面的阴影里，那个穿着短袖的女孩爬上了护栏，随即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只是，当她的身影坠落到二楼高度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