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珠听到这话的瞬间，骤然抬起头，望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叶宁晚。
    裴明珠的声音因为刚才声嘶力竭的哭嚎而变得喑哑。
    她张了张嘴，几乎是无声的对着叶宁晚问道。
    “你说什么？”
    叶宁晚似乎还算有耐性，她平静的望着裴明珠，一字一句的对着她说道。
    “你女儿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了吧？如果没有人管她，她很快就会脑死亡，除非是真的运气很好，否则这辈子都不太可能起来了。”
    她在裴明珠血红的视线里，淡淡地说道。
    “就算是方若棠运气真的很好，真的和裴凤之一样从植物人状态醒了过来，可在她沉睡了几年之后，她真的还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重新生活吗？”
    叶宁晚的语气很淡，也很平静。
    可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化成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扎向她的心脏，将她的心口扎得鲜血淋漓。
    裴明珠的眼眶里晃荡着泪水，眼眶里赤红的颜色一直蔓延到了眼尾，染上了他的眼角和颧骨，更显得她的颧骨高耸。
    她张了张嘴，喉咙不断的紧缩扩张，狭窄的咽喉里发出破碎的声音。
    “你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我让你别再说了！！！啊啊啊啊——”
    裴明珠的尖叫声刺破空间，震动耳膜的声音回荡在叶宁晚和裴凤之的耳蜗里。
    下一秒，叶宁晚皱着眉头捏住了裴明珠的喉骨，掐着她脖颈的手指将裴明珠的所有声音都堵了回去。
    “别叫了！”
    叶宁晚厌恶而烦躁的呵斥了一声。
    裴明珠瞪圆了眼睛，眼眶里仍旧还有泪水在滚动，只是无声的望着叶宁晚，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叶宁晚将裴明珠扔在了地上，转身就要回去楼上。
    她困了，已经没有这个兴趣再继续和裴明珠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可裴明珠却突然用力拽住了叶宁晚的真丝睡衣的一角，用力将叶宁晚扯了回来。
    “撕拉——”
    丝绸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宁晚被迫转过身，想要从裴明珠的手中抢回自己的睡裙，可对方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问道。
    “你能保证吗？你怎么能保证你一定能救棠棠？”
    叶宁晚盯着裴明珠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听过医仙吗？”
    叶宁晚不过是说了短短的几个字，就足够让裴明珠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喃喃重复着叶宁晚刚才说过的两个字。
    “医仙……”
    “医……仙……”
    裴明珠的眼睛骤然瞪大了，不可置信又充满希冀的望着叶宁晚，哑声说道。
    “难道你就是……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医仙……”
    叶宁晚微笑着点了点头，笃定得回答她。
    “我是。”
    终于，裴明珠骤然攥紧了叶宁晚的手，死死的把她的手抱在了怀里。
    叶宁晚没有动，正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裴明珠张了张嘴，无声的吐出几个字。
    她说。
    “求……求你……救她……求求你……”
    叶宁晚的唇畔勾起一抹温柔沉溺的笑容，娇艳的唇瓣如同玫瑰般绽开。
    “你说什么？”
    裴明珠跪在叶宁晚的脚下，早已经失去了刚才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的声音下意识的高了一些。
    “我求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砰砰砰。
    裴明珠的额头用力磕在了叶宁晚脚边的地砖上，额头上很快就有鲜血的痕迹，很快就有鲜血流淌下来，蔓延得她满脸都是。
    叶宁晚却是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冷眼看着地上砰砰砰磕头的裴明珠。
    而站在叶宁晚身后的裴凤之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跪在地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他那个大了他二十来岁的大姐。
    终于，在裴明珠脱力累倒在地上的时候，叶宁晚的脚尖抵住了裴明珠的肩膀。
    裴明珠还想要伏下去的身体瞬间就顿住了，被叶宁晚抵在了半空中。
    裴明珠微微抬起头，满是鲜血的脸正对着叶宁晚，泪水和血水交缠，弄得她那张脸鲜血淋漓，其间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叶宁晚。
    叶宁晚微微抬了抬下巴，十分嫌弃的对着裴明珠说道。
    “行了，不要拿你那张血刺呼啦的脸对着我！你是想要吓死我吗？”
    说着，她撤了下脚，往后退了两步。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管家突然出现了，他上前把裴明珠扶了起来，客客气气的给裴明珠递上了湿热的毛巾让她擦脸，而后又给裴明珠包扎了额头上的伤口。
    裴明珠原本着急着回医院去，拒绝了管家的提议。
    但是管家还是小声提醒了裴明珠。
    “大姑娘，您这样会吓着我们家夫人的。”
    裴明珠这才乖乖坐好，任由管家给自己包扎。
    ……
    车里。
    叶宁晚简单换了一身衣服，懒懒的靠在裴凤之的怀里，犯困似的打了个哈欠。
    抱着她的裴凤之目光里带着几分怜惜，摸了摸叶宁晚绸缎般的长发。
    “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叶宁晚仰起头，从下自上望着裴凤之的下巴。
    从这种死亡角度望过去，裴凤之的容貌仍旧是那么耐看，这个男人就好像是没有缺点一般，完美的无懈可击。
    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着裴凤之那张脸，又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低声说道。
    “嗯，因为我人美心善啊。”
    裴凤之勾唇一笑，勾了勾叶宁晚的鼻尖，低声说道。
    “皮。”
    他大概是猜到了叶宁晚想做什么了。
    因此，裴凤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挡住了靠在怀里的叶宁晚的眼睛，免得从外面照进来的一晃一晃的路灯灯光打扰的叶宁晚不能安睡。
    ……
    而此刻的裴家大房的宅子里，裴明涵和裴大夫人仍旧还没有睡。
    自从裴明涵那天被叶宁晚狠狠踹了一脚之后，他就仿佛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一般，每天晚上睡觉之后都要醒来上七八次厕所，而且每次都滴滴答答的。
    为此裴明涵每天都睡不好，不仅人憔悴了不少，整个人的脾气也因为长期不能好好睡觉而坏了不少。
    在今天晚上第六次起夜之后，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憔悴蜡黄的脸，以往温和的眼睛下面挂上了两个长长的黑色眼袋，让裴明涵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多年嗑药的瘾君子。
    长期的失眠和疲惫让裴明涵终于爆发了。
    他猛地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水晶抬摆，用力砸向了面前的镜子。
    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