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洗手间。
五分钟前，一个身材修长，五官寡淡，没有多少辨识度的中年男人走进去。
五分钟后。
同一个洗手间，一位年轻俊朗，打扮时尚的年轻人走出来。
迈着轻盈又自信的步伐，走出机场。
登上了路边一辆不起眼的二手车。
一个半小时后，从隔壁州的私人机场，起飞了一架私人飞机。
当机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江如宝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上飞快变化的数据。
熬了一晚上的双眼，又泛起了几条红血丝。
进度条走到100%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表。
小吱的声音也冒了出来，“小宝，经过五个小时的运算，最佳成分配比，已经出来了。”
昨晚接到三姐电话后，江如宝就把付琦芸的身体数据，还有几个可能的对冲方案输入了ai。
借着ai强大到逆天的算力，终于在最短时间内，算出了最佳解决方案。
他看了一眼配方，看到其中有味非常罕见的药材时，眉头蹙了蹙。
心中有一丝隐忧。
但手下却没半分耽搁，直接把配方发给了付琦芸的医疗团队。
随后，又重新计算了一遍。
但得出的最佳结果，仍然是原样。
江如宝揉揉眉心，闭上眼仰躺在椅背上。
果然……
还没有五分钟。
电话就响了起来。
“小宝，里面有味新鲜火百合，我们查了所有库房，目前都没有现货。”
“就算有，也是晒干炮制过的，不是新鲜的，怎么办？”
江如宝捏了捏鼻梁，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
医疗队长心急地询问，“小宝，干货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用鲜货？两者能差多少？”
“再说，这个季节，我们上哪儿找新鲜的火百合去？”
“付小姐能等的时间有限，或者，我们用别的药性差不多的药材替代，可以吗？”
江如宝直接拒绝：“不能。”
“我刚也想过这个问题，是有干货或者药性差不多的药材，但只有新鲜火百合里，才存在一种非常微量的生物碱，是别的药材无法替代的。”
“芸姐姐的身体，禁不起一点点失误，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然，可能真就一尸三命了。
电话这边的医疗队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心中是沉了又沉。
江如宝此时也是暂时没半点头绪，他透过机窗，向外看过去。
远处的雪山和大片无人戈壁，就这么映入他眼帘。
江如宝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快速对着电话里说：“你们别着急，尽量稳住她的生命体征，我知道去哪里找新鲜火百合了。”
说完，快速挂掉电话，直接通知机长在前方改道。
然后，又给陆北城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姐夫，你在南疆无人区，是不是有一支户外科考队？”
陆北城：“……是，你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被吵醒的困倦，但却并没有被人打扰的火气。
大清早的，天都未亮，这小子不会无缘无故骚扰他。
肯定是有急事。
江如宝：“姐夫，芸姐姐现在危在旦夕，我急需要一味药材，叫火百合，而且必须要新鲜的。”
“我记得无人区科考站附近，前段时间是不是刚经历过一场大火？”
陆北城想了想，“的确是，科考站都差点烧没了，你这么问，难道你想找的火百合，那里有？”
江如宝闻言一喜，“当然了。”
“姐夫，你不知道，火百合又叫火焰花，只有经历过大火灼烧的戈壁滩，才能唤醒这种沉睡多年的植物。”
“别的地方不好说，但火烧后的戈壁滩上，最有可能长出火百合。”
陆北城闻言，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掀开被子起身，“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人去找。”
江如宝望着远处的茫茫戈壁，“时间紧急，我现在离无人区不远，我会直接过去跟科考队汇合，一起去找。”
陆北城：“行，我让科考队的人直接跟你联系。”
……
等江如宝下飞机，赶到科考站时。
远远就在大门口站着的几人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如宝跳下车，犹犹豫豫又诧异地喊了一声：“施大哥？”
见对方朝他笑了笑，他惊了，“还真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还有，你为啥变成了这样？
后面这句话，江如宝没好问出口。
因为眼前的人，糙得他差点没敢认。
头发被大风吹得凌乱无比，满脸络腮胡，嘴唇干裂，皮肤也粗糙了不少。
连身上的衣服，也是完全看不出什么牌子的路边摊货色。
跟过去那个矜贵优雅的名门公子哥形象。
相差甚远。
要不是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眼，还有眼里看见他的熟络温暖笑意。
江如宝那声“施大哥”，是不敢喊出来的。
施志杰毫不在意江如宝眼里的惊诧，伸出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小子，一年没见，长高了不少哇。”
接着，又啪啪啪拍了下他的肩膀，“呵，不错，不错，也长结实了不少……看来没少锻炼……”
江如宝看见虽然糙了不少，也瘦了不少，但双眼明亮，精气神还不错的男人。
想到如今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的付琦芸，还有肚子里那两个孩子。
心里酸酸涩涩的。
挺不是滋味。
“施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施志杰耸了耸肩，随口道：“我闲得无事，到处走走……听说这边风景不错，就过来看看。”
哈？
风景不错？
江如宝看着几乎渺无人烟的大戈壁，嘴角抽了抽。
付琦芸被带走后，听说施志杰颓废了一段时间，然后去庙里带发修行了。
后来，被实在看不过去的林家玮，拉去协助办了几个案子。
再后来，江如宝就没怎么听过他的消息。
原来，跑到戈壁来体验人生了。
此时，看着对方眼角的沧桑，还有几乎变了一个模样的气质，江如宝也不知说点啥。
讪讪笑笑，“呵，你高兴就好。”
“高兴，我当然高兴。”
“在这里，每天都跟天斗，跟大自然斗，没有烦人的人情往来和各种应酬，也不需要去讨好各种妹子，我不知道过得多自在呢……”
施志杰笑得有点没心没肺。
浓密的络腮胡嚣张地抖动着。
眼角的褶子也十分张扬地显露出来。
妥妥的一个西北糙汉模样。
仿佛曾经那个精致奢华的贵公子，早已离他远去。
如今倒活得越发返璞归真了。
可施志杰越是表现得粗犷洒脱，像个浪子，江如宝心里越不是滋味。
因为他从施志杰眼底明显看出了一丝空茫和暮气。
这个男人灵魂里的某种东西，缺失了。
一想到他是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江如宝心里既难过又憋闷。
好几次想告诉施志杰真相。
但最后都强行咽了下去。
施志杰如今好歹还能靠着一个念头撑着，好好活着。
万一……
那个结果，江如宝完全不敢想。
还好，带队找药的越野车，很快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