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莹莹举手站起来：“我在这？什么外卖？”
    外卖小哥将袋子递给她：“超市的零食，地址就写了这里，不是你自己定的吗？”
    曾莹莹一头雾水：“没有啊，我值班从来不吃零食，不过还是谢谢你。麻烦你了哈。”
    外卖小哥说了句“祝您用餐愉快”就离开了急诊大厅。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对好奇探头过来的其他同事，曾莹莹当着大家的面将外卖袋子打开。
    “靠！”
    一声惊呼吸引了原本就好奇的医护工作者们。
    大半夜的昏昏欲睡，都想听听八卦解解乏。
    另一个小护士走过去看了一眼袋子内部，连忙捂嘴笑道：“莹莹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急诊值班，午夜有人给你外卖送旺旺大礼包！哈哈哈哈！”
    曾莹莹满头黑线，她好像知道是谁了。
    是那个把没情商当幽默的相亲对象。
    “一定是我那个相亲对象！天呐这人有病吧！拿无知当天真，拿白痴当幽默。谁会喜欢他这种玩笑啊！”
    孟乔鸢将头转回了书本上，轻轻笑了笑。
    传说中急诊值班之大忌，旺旺零食加芒果，是多少医务工作者心中“薛定谔”的噩梦。
    估计是这个季节买不到芒果，不然怕是还会有一份芒果外卖。年轻就是好，真有活力。
    抬了抬眼镜，注意力放回书本的十分钟后，陡然乍起的座机铃声激起了急诊大厅所有人的神经。
    “你好医大附院急诊……好的收到！”
    接电话的小护士挂掉电话高声喊道：“小区燃气管道爆炸，有大量伤亡！救护车已经走了，患者流马上就到！”
    “卧槽！”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好不容易熬过平安无事的上半夜，下半夜这是闹什么幺蛾子！
    起身的间隙，刚刚还有些生气的曾莹莹已经变成了惊恐，好像是她这个意料之外的外卖带来了许多家庭的家破人亡一般。
    孟乔鸢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伸出胳膊轻拍她的后背：“集中注意力，没那么多封建迷信，赶紧忙起来，碘伏纱布生理盐水，还有区分轻重症的腕带，去忙别耽误。”
    曾莹莹回过神，连忙点头，脚下一阵风跑开去备药。
    人声鼎沸。
    电话接通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批又一批的伤患涌了进来。
    救护车接来的都是些神志不清的重症伤患，毫无意外的全部推进了手术室。
    部分轻伤和非致命伤的患者通过各种交通工具从事发地离开，在急诊大厅再次汇合。
    沈牧识半夜被电话吵醒，连起床气都没来得及出来，套上衣服跳上车直奔医院而去。
    今天的孟乔鸢值班，特意路过急诊大厅，现场哭声、呼痛声、医护的呼喊声、仪器设备的“滴滴”声不绝于耳。
    附属医院是京州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就算是这般阵仗也没有打乱医护们的步骤。初诊分诊，轻中重分三级绿黄红各色手环，外伤、内伤各个部门安排有序，忙而不乱。
    人群中，孟乔鸢的白大褂上已经染上了些许患者的鲜血，她带着口罩和听诊器听着患者的心音。
    无框眼镜后面闪烁着奕奕辉光。
    她是真的很喜欢做医生。
    收回目光，沈牧识快步上楼，向着手术室的方向而去。
    手术一台接着一台，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他完全没有机会去探听外面的事宜，更不会知道急诊大厅内还有多少荒唐的事情正在发生。
    大量患者流涌入后，急诊大厅迎来了非凡的嘈杂，整个城市的医院都跟着忙得飞起。
    天刚蒙蒙亮，激情的患者流才算是渐渐停歇。
    看着大部分已经安坐在急诊大厅的患者，孟乔鸢终于松了口气，甩了甩心肺复苏到麻木的胳膊，仔细核对自己开出的药物和检查单子。
    就在此时，三个勾肩搭背的醉汉踉跄着走进来，其中一人身上有大量的出血，枯叶和石子的脏污粘在他有些起球的毛衣上，被其余同样醉酒的同伴搀扶进来，一边走，其中一个人还高声喊着人。
    “大夫！大夫！有没有大夫了！我哥们掉进绿化带里了，你们快点来人给他看看！”
    急诊的主任放下手里的活跑过去，有小护士拉来了移动病床，众人合力将那满身是血的醉汉扶上了病床推走。
    另外两个人醉醺醺的找不着北，七扭八绕地靠在了距离孟乔鸢不远的墙角上。
    孟乔鸢收回视线。
    这样的醉鬼几乎每天都能在急诊看见，并不新奇，所有人也没有过分关注站在墙边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天南海北聊着，孟乔鸢就着他们的聊天声音，对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看着手里的心脏片子。
    这个患者有先天的心脏畸形，能活到30岁都已经是人类医学史上的奇迹，可是片子上已经35岁的心脏却没有任何衰亡的迹象，生命在他的身体里迸发出了蓬勃的生机。
    可他却死于煤气管道老化爆炸带来的外伤，而不是随时可能要了他命的有缺陷的心脏。
    如果若没有这次的意外，他或许还会有很长一段的精彩人生。
    旁边的一名醉汉消耗完自己的精力，靠着墙闭目养神。突然弯下了腰，在原地吐了起来。
    剧烈呕吐的声音吸引了大量的目光，一两名小护士上前，想要他出去外面吐，那人却说着头晕走不动，赖在原地不肯挪动。
    趁着有空，护士们齐心合力处理起了他的呕吐物。
    孟乔鸢冷眼看着，他的脸色发紫，似乎是哪里不太对。走上前去，那刚刚呕吐的男子虚弱得快要没有力气支撑，堪堪坐在了地面上。
    旁边还有些神智的另一个男人惊呼了一声：“况哥？况哥你没事吧？”
    孟乔鸢问那个男人：“他有摔倒过吗？”
    那个站着的男人努力回想了半天，说：“有！在那个饭店门口有结冰的地方，他踩上去摔了一跤，当时也没什么事儿，站起来就和没事人一样，大夫，我哥们这是怎么了？”
    孟乔鸢听到这个被称作“况哥”的男人确实摔倒过，心中警铃大响，伸出手查看他的头部，几番摸索下，果然寻找到一处不自然的凸起。
    手指轻轻触碰那处凸起，半昏迷的男人眉头皱在了一起。
    孟乔鸢连忙站起身，招呼旁边刚刚坐下的曾莹莹：“莹莹！推张床来！送ct室加急！怀疑有颅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