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珊想不到之前还威风凛凛的黑暗苏清宁，此刻连她都能挡住对方的攻击。惊讶之下，那句话脱口而出。
    “我弱？”
    苏清宁瞬间炸毛了。
    打掉架住自己的手，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只有耳后的红晕，隐藏着她有些窘迫的心思。
    “滚远点，再敢跟过来，信不信我一口就吃了你！”
    她用食物链顶端的威严震慑对方，冷冷地警告后，转身向前走去。
    可惜没走两步，便感觉天旋地转，无穷无尽的黑暗能量仿佛要撕裂身躯，尽皆往外面喷涌，已经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
    毒素恶化的速度超出预计，已经快不行了。
    “嘁，我都还没玩够呢。”
    在昏迷的前一刻，苏清宁有种预感，此次堕入黑暗将永远不会醒来。
    “小宁——！”
    徐静珊还在纠结是悄悄跟着，还是强行一起走，反正这会，她也打不过自己了。
    也就几秒的时间，却听见噗通一声，眼睁睁看着苏清宁倒在地上。
    她连忙跑过去扶起对方，只见许多黑气连续不断从娇躯内涌出。原本只有三两道细痕的脸颊，也爬上十几条又长又深的裂纹。
    淡淡的黑烟从裂痕里飘出，看到这一幕，徐静珊愣了愣，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
    她一把扯开苏清宁上半身的衣甲，白皙娇嫩的雪肤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口子，黑暗能量不断从其内逸散。
    更恐怖的是，这种裂纹还在持续增加。
    远远看着苏清宁，她就像一只已经被摔碎的瓷娃娃，只是因为什么原因，无数的碎片暂时黏在一起。
    “小宁......”
    她捂着嘴巴，盯着那残破的身体，心痛极了。
    难怪小宁会突然变得这么强，肯定是用了什么禁忌的力量。而现在的凄惨状况，就是代价。
    “身体已经破坏到这个地步......”
    “亏得她还能坚持飞这么远，都是为了保护我吗。”
    这时，无数裂痕终于爬上苏清宁脸上。秀美无双的玉颜失去往日容光，布满丑陋无比的细密裂口，冒着森森阴寒黑气。
    徐静珊目睹了伤势恶化的全过程，越看越觉伤心。
    “会死的，治愈术也无效，再恶化下去小宁绝对会死的。”
    “我该怎么做......”
    本来想好好表现的，获得那么厉害的眼睛，在对方虚弱时候好好保护她。
    不仅仅出于友情与爱恋的原因，还有报答曾经恩情的心意在里面。
    那是两人同桌一段时间后，她遇到电视里常有的高中欺凌事件，具体情况也就那样，参与的人她也记不太清样子了。
    唯独苏清宁破门而入，仿佛闪耀着光的英武形象，她现在仍记忆犹新。
    从那之后，她卸下了面具真心与对方结交，渐渐得到回应。她们关系越来越好，一起学习一起游戏。
    一个将对方当做挚友，一个将对方当做还没来得及表白的恋人。
    如此亲密无间，按照这样发展下去，估计大学就可以成为情侣吧。
    可惜......
    徐静珊从思绪里回过神，似乎决定了什么，她脸上最后一丝慌乱也消失不见，彻底平静下来。
    只有双眼透出越来越坚定的光。
    “小宁，这一次就让我保护你。”
    她望着苏清宁支离破碎的身体，将手慢慢伸了过去，按在了对方胸口。
    轻声念道。
    “心如我愿......”
    苏清宁梦见自己身体出现很多裂痕，最后裂痕越来越多，几乎布满了整个身体。
    当所有裂痕碎开，砰得一声爆裂，她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堕入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里，再也无法苏醒。
    “呼——！”
    她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绿树蓝天，心中一定，她重重吐了口气。
    原来只是噩梦......
    “不对！”
    下一刻，苏清宁从初醒的浑噩中清醒。
    她和黑暗人格是共享记忆的，这时已经想起身体濒临破碎的记忆。那不是梦，而是真正会发生的事，是自己动用黑化力量所付出的代价。
    连忙检查了身体，发现竟然毫发无损，之前战斗留下的伤口也没有啦。
    虽然龙玉改造后恢复力确实很强，但也好得太快了吧。
    而且暴怒毒素侵蚀的裂痕，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恢复力能搞定的。更不要说德斯老贼的诅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澎湃的能量在体内欢快流转，甚至比之前还强了两分。
    “什么情况？”
    内视一遍，精气神体竟全部恢复到最佳状态，就连暴怒之毒也老老实实重新封印在眉心。
    她茫然地抬起头，刚好看见身前不远处，坐着一名白色长发的女子。
    这一刻，她有些明白了。
    “静珊。”
    苏清宁轻轻唤了一声，心里充满感激。对方已经全白的发丝，说明她又使用了金色眼瞳的力量。
    “谢谢你。”
    “......”
    “你在干嘛，怎么不说话。”
    她有些疑惑，对方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在这幽静的树林里，透着几分诡异。
    “该不会？”
    苏清宁心中一慌，生出不好的念头，连忙起身走了过去，欲要看个究竟。
    “小宁，别过来！”
    “你吓死我了，在干什么啊。”
    “嘛嘛~，等一下你就知道咯，别急马上就好。”
    听见徐静珊说话，她自嘲一笑，暗暗责怪自己瞎想。
    放松后，她就站在原地看对方鼓捣，那样子似乎是在......化妆？
    再凝神细看，她才发现对方竟换了一件深衣，是那种上好面料的汉服，而且隐隐有些眼熟。
    尽管是背面，苏清宁还是认出来了。
    这是高中时期，一次汉文化同好会大型表演节目上，静珊穿过的。
    当时表演完下来后，她还问自己好不好看。
    “好看吗？”
    同样的问题，让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秋天。
    说起来，现在也快入秋了吧。
    春日繁花秋日凋......
    苏清宁用力摇了摇头，自己在想些什么不吉利的东西，赶紧摒弃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看着转过身来的徐静珊，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广袖流云，宛若仙子。
    描了眉画了眼，也傅了粉施了朱。蛾眉螓首，清丽怡人。
    “好看。”
    苏清宁愣了愣，一直不曾认真欣赏过对方转变后的容颜。
    原来她也长成如此秀雅的古典美人了呢，不再是印象中假装文静，其实爱胡闹的小姑娘与少年玩伴。
    “怎么个好看法？一般这种时候，不是要作首诗夸夸么。”
    “你......”
    白了对方一眼，她又不是满腹诗才，一时间哪说得出来。
    不对不对，给时间也作不出来。
    “静珊你故意刁难我，对吧？一定是这样。”
    “嗬嗬嗬，谁让人家化了妆都没你漂亮。以前明明是个男孩纸，为什么能美到这种程度。”
    说着说着，徐静珊走到了苏清宁身前，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脸上揶揄的笑容也变得轻柔起来。
    “小宁，长成大美人了呢。”
    苏清宁脸上微染红晕，之前不是没被她抱过。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不敢直视对方火热的眼神，目光游移。
    “静珊，也长成大美女了。”
    她忍住心头的丝丝悸动，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嗯，这句话我爱听。”
    “对啦。你怎么突然想起穿这个？虽然浮空岛停留时间快到了，但回去之前还是谨慎点好，把护甲套在外面吧。”
    听她这么说，徐静珊撇了撇嘴。
    “真是不解风情的笨蛋，亏你也是女生。”
    “最漂亮的衣服，当然是穿给最心爱的人看咯。”
    “心......心爱的人？！”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苏清宁大惊，想要后退跟她拉开点距离，却被用力抱住。
    “是啊，心~爱~的~小~宁~！”
    “你不会认真的吧？”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很正经的向你告白诶。”
    徐静珊笑眯眯地看着她，眼角眉梢尽是柔情蜜意。
    只见对方露出异常纠结的表情，明显看得出在想什么说辞拒绝自己，就和自己思考怎么拒绝那些学长学弟时的微妙停顿一样。
    她的眼底流过一丝苦涩。
    “果然一直都将我当做朋友的么，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我现在还只能将静珊当做朋友。”
    “现在？”
    徐静珊的眼睛一亮，从拒绝的话中听出不同的意思。莫非小宁她其实对我有一点点动心？
    “现在当做朋友，那就是说以后......”
    “哎呀，你烦不烦。”
    “呵呵呵呵~，好啦好啦你别乱动，我不笑你了。”
    正当两人玩闹的时候，轻微的咔嚓声音在徐静珊脚下响起。苏清宁看见她的表情骤然一变。
    她还没来得及问，相同的声音再次发出，而且不是一两个。
    “唔~，看来时间快到了。”
    “静珊你什么意思？”
    苏清宁眼皮一跳，她看见一丝裂痕爬上了对方的脖子。接着往上延伸，还有第二条第三条。
    一瞬间，她全都明白了。
    “你......你把我的伤转移给自己......”
    心里有震惊感动，想不到会她为自己做到如此程度。还有极度的气愤与自责，种种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最后在那温柔的目光中，统统化为难过。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陪我取至宝的话......”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要说对不起，这样说才是对我的伤害。”
    “用夙愿眼救到小宁真的是太好啦，能帮到小宁我也非常开心，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哟。”
    “因为我爱你......不需要对不起......”
    这时，徐静珊的下身开始破碎开来，细小的碎片被林间的清风吹向空中。
    宛如阳光下的水晶之花，花瓣凋零散成大大小小的晶片。在光华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棱彩。
    苏清宁呼吸一窒，心中生出强烈悲意。连忙反手环住她的腰，将其半搂半托。
    指尖感受到对方所剩无几的体温，泪水不自觉滑出眼眶。
    “好啦不要哭了，现在就让我帮你把耳环戴上吧。”
    知道静珊已经回不去学校，苏清宁哪会拒绝。她连连点头，不管是否触发圣物的连锁反应，解封会被发现。
    左耳垂一疼，有过一次经验的她知道已经戴好了。
    “yes，大功告成！”
    “为什么你一定要给我戴。”
    对方那开心样子哪像是快死的人，苏清宁不想扫她的兴，强忍悲伤顺着话问。
    “左耳洞是我给你打的，耳环当然得亲手戴上，这叫有始有终。”
    “而且，我把咱们的回忆寄托在这枚耳环里了。即使你以后不需要了也不准扔掉，给我好好保管。”
    苏清宁使劲点头，她的秀眉蹙起，刚刚泪痕未干，却又一副要哭的表情。
    “不会扔的，我会一直好好保管。”
    “呐，说话算话哦。”
    “嗯！”
    散在空中的水晶碎片越来越多，这一会的时间，徐静珊便感到膝盖以下已经没有知觉了。
    “对了，刚才拿出来的时候，才知道耳环的名字叫圣遗物·残月。”
    “呵呵......残月耳环，果然和我很配呢。最后的月相......”
    她望着苏清宁的目光里几许缱绻留恋。
    “说起来，你答应补给我的异界旅行，看来又要食言了。”
    鼻头一酸，苏清宁终究还是哭了出来，泪水顺着精致的脸蛋往下滑落。
    “傻瓜，我又不是怪你，只是感慨一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分么？”
    徐静珊连忙拭去对方的眼泪，却发现苏清宁真像水做似的，泪流不止。
    她只得说有一件重要事情，需要她帮自己完成，才止住勉强泪水。
    “无论任何事，我都一定帮你办到。”
    “噗嗤~！”
    话虽然不错，但苏清宁一边抽噎一边严肃允诺的样子太可爱了，徐静珊忍不住笑出了声。
    脸上在笑，心中却全是难过不舍。
    这么可爱的小宁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那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残月耳环戴在她的耳下，仿佛一轮真正的明月散发着皎洁光辉。竟盖过晨时的阳光，与银色长发交相辉映，如梦如幻。
    “真美，就像女神一样。”
    徐静珊失神的喃喃自语，忍不住凑近许多。两人的鼻息碰撞纠缠，幽幽的香气让她更加迷醉。
    “女神，能亲一下么。”
    苏清宁愣了愣，看到对方迷离又期待的眼神，看到因为顾忌自己心意，不敢逾越的表情。
    “不许对我这样温柔......静珊。”
    她主动含住了对方的唇，并将那丁香暗度。
    “唔......”
    徐静珊心中大喜，想不到这傲娇的家伙会主动，她等这一刻已等得太久。自然毫不客气，细细品尝起对方檀口内的一切。
    “啊~，真想永远沉溺进这清甜甘泉里。”
    吻了好一会后，徐静珊似乎感应到什么。她想睁眼多看看苏清宁，但接吻的时候闭上双眼是常识吧。?
    感受着唇齿间的柔情，美妙的滋味却让她想要哭泣。
    不是畏惧即将来临的死亡，而是以后都不能看到小宁，不能听到她的声音，不能感到她的温暖。
    才会落下这不争气的泪水。
    “我最后还是哭了呢，本来打算开开心心离开的，真是没出息。”
    睁开朦胧的泪眼，痴痴看着苏清宁。
    对方似乎也感到什么，细长的睫毛轻微颤抖着，眼角晶莹无声滑落。
    “再见了，小宁。”
    这种时候应该说永别更合适吧，可那个词语对于你就太悲伤了。
    徐静珊脑中流过这些念头，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她感觉自己随着漫天的水晶往天空飘去。
    能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能喜欢你真的太好了。
    果然两个人的相逢不是偶然，是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的命运......吗。
    她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孩子，将书包放到自己座位旁边，她向他打了个招呼。
    “今后就是同桌了，以后请多多关照。”
    “才不要你关照，假惺惺的笑容，我一眼就能看穿。哼~！”
    呵呵，一直都那么骄傲。
    不过。
    傲娇的小宁，最喜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