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欠的，未来还。
——
狰狞刺球即将爆裂之际，白衣铠士甩手投出一开口金镯，瞬息套中林笑手腕。
霎时，金光漫出，转眼覆盖林笑体表，形成一层外甲。
白昼一闪，顷刻淹没三人。
林笑抢在昼光临身之前，迅速挡于美妇盈盈身前。
轰！
震地巨响，公寓坍塌。
废墟中，尘埃里，林笑护人于一金罩内。
漱！
不远处，白衣铠士自碎石下立身而起。
唰！
又一道绿云旋涡门当空浮现，再次掉出一狰狞刺球。
然这次绿门出现位置较高，给了白衣铠士反应机会。
但见铠士纵起一跃，飞出一脚，迅猛踢中刺球，使之倒飞而回，投入绿云旋涡。
轰！
一声爆震从绿云涡门传出。
白衣铠士漂亮落地，仍对林笑招呼道:“快随我走，否则追杀不会停！”
金罩消解，显出林笑一身金甲铠衣，煞是威武堂皇。
唰！
绿云旋涡再次出现。
然而这次，却是成群连片。
林笑不再迟疑，抄起盈盈轻一纵步，即越过数丈，来到白衣铠士身边。
白衣铠士抬手射出一道青光，瞬息于身前开启一道幽蓝光门，拉起林笑便要投门而入。
林笑急声制止道:“等下，先阻止他们大肆破坏。”
白衣铠士更急道:“没时间了！”
硬一拽，已拉他入门，幽蓝光门随即一闪而没。
下一刻，成片光球自绿云旋涡落下。
齐一闪，爆轰连连。
奇异幽光隧道之中，白铠、金铠与美妇盈盈正稳稳飘荡。蓦然，隧道骤起一阵剧烈震颤。
震颤中，美妇盈盈的身形竟被拉长扭曲，扁如绫带。
林笑的金铠身形，也被微微拉长。
“不好！是时空潮汐，快松开她！”
白衣铠士惊声警喝。
林笑此时正一手拉着美妇，想再度开启金罩，金铠却没了反应，只好沉声道:“我若松开，她会如何？”
白衣铠士气急训道:“不松手，你也会跟她一样。”
白铠士虽未说下场，但结果可想而知。
林笑道:“松手就可以了是吧。”
随手往手腕处一点，身上金铠瞬即褪去，缩回金镯手环。
紧接着，林笑一拆一扣，金镯已戴落美妇盈盈手腕。
金光一亮，金铠蔓体，已换人着装。
林笑就势松手，金铠盈盈立时于震颤中远去。
然，却轮到他全身扁平拉长，犹如沸锅面条，扭曲摇曳。
白衣铠士也一手拉着他左腕未放。
扁条中，林笑身形越拉越长，他的神色却始终平静。
白衣铠士无奈，再次取出一手环，色泽淡灰，样式简陋，给他戴上。
微光一闪，紧身灰套着装林笑全身。
扁条身形一顿，停下伸长，渐渐收缩，复回人形。
只是，身体依旧扁平，更有点点荧光散逸，身影渐变虚幻。
白铠士似大急，于颠簸隧道中，拽着林笑迫切往前游荡。
忽而，一阵光潮席卷而来，白铠士绝望停身。
“时空洪流……”
恰此时，林笑右手腕处骤放清华，显出一粒光种。
林笑见之一讶。
天地种子！
曾被云叔子炼成护腕，隐于他真灵右手，罕有起用。
此时出隐，必有缘故。
林笑正思索着，光潮洪流临身，白衣铠士下意识举臂挡额。
其心神为洪流所夺，却未注意到林笑另一只手的光种，所近处，尽收洪流，恰使二人未被洪流及身。
然洪流浩瀚，光种所收不过其中一丝一缕。
待洪流过去，白衣铠士盔甲下似睁眼，疑惑放下手臂，低头一查，浑身无恙。
再看手边，见林笑也安然无事。
此刻，光种已重新隐去。
白铠不敢久留，拉着林笑再次飘游，至某一处，随手划开一道口子，投身而入。
光口另一头，灰白二人落于一处高楼天台，放眼一望，夜色辽阔，高楼如林。
白铠士头盔化光隐去，显出白发俏容，风韵犹傲。
扭头一凛眉，劈头盖脸便训。
“笨蛋！时空潮汐中失去铠甲护体，你会被撕扯成碎片，散落时空长河，谁也救不了你。”
林笑颇觉对方眼熟，微慨道:“我本想渡她出世，无奈天意难测，渡之未半，却连累她遭险，岂是应该？”
白铠士冷哼道:“分明是色欲昏头，还说得冠冕堂皇。”
林笑不与争辩，问道:“敢问姑娘何许人也？”
白铠女子道:“姑什么娘，我是你姑奶奶！”
林笑微眯眼细瞧，顿觉其容貌颇像云黛，却又多几分沧桑，脾气像云朵朵，但傲气更盛，且自信深沉。
若以姑奶奶这一辈分算，莫非是那云桥会长的姐妹？
林笑淡然一笑，不再多想，只道:“姑奶奶，不知带侄孙到此作何？”
白衣铠女顿时扶额无语。
片刻后，她轻叹道:“我不是你姑奶奶，是你的姐姐。”
林笑登时瞪大双目，满脸思索。
白铠女捋了捋耳根银发，目润柔光道:“我是朵朵。”
林笑目光一凝，微疑道:“朵朵小姐？”
白铠女略生气道:“没有小，是你朵朵姐。”
旋即气一消，抚发柔声道:“小弟，姐姐救下你了。”
林笑略作对视，微吟道:“不知，是哪位朵朵？”
白铠女微一顿，垂目低沉片刻，继而凝目严肃道:“小弟，听着，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但请相信我，绝无半分虚假。”
林笑认真点头道:“朵朵姐请讲。”
银发白铠女深吸一气，郑重道:“我来自两百年后。”
林笑疑声道:“喔？”
白铠女肃容道:“我借助时光机，回到过去，出现在你遇难的前一刻……”
语一顿，微摇头道:“如今看来，小弟你的遇难，没那么简单。以前，我们都想错了。”
“我一直误会了七哥，你的遇难，与那个时代任何人都无关，是时空追杀所致。”
而后目湛湛凝视林笑道:“你……相信吗？”
林笑忖思片刻，道:“我愿相信你的话，但请允许我暂且持疑，循循印证。”
白铠女叹道:“这就够了，好过把我当作疯人疯语。”
林笑忽道:“我有一疑惑。”
未来朵朵目光期颐道:“你说。”
林笑道:“想救我，何不提前提醒我回避危险，而是大费周折，一来便要把我带走？”
未来朵朵沉默片刻，冷峻道:“小弟，请原谅我必须这么做，因为你必须死。”
林笑微一讶，若有所悟道:“我的遇难，引发了历史事件？”
未来朵朵再次松了口气，略显欣慰道:“没错，正如你猜想那样，你的意外陨落，不仅引得爷爷大怒，大姐也因此十分伤心，从此一改志向，接过你的遗愿，致力于将家族所有人都凝成一股。”
“在你遇难之前，大姐对会长之位从不感兴趣，但因为你的事，令她下定决心，放手去做她以前决不愿做的事。”
林笑道:“黛小姐最后成了会长？”
未来朵朵重重点头道:“在大姐的带领下，云桥才有机会走出世界，并在探索外太空的过程中，获得了研发时光机的契机。”
“我需尽量避免自己在过去的举动，影响历史的正常历程。”
“所以，带走你，是既能救下你，又能避免破坏历史，最直接的办法。”
林笑眺望四方道:“所以这里是……”
“未来！接近两百年后的未来。”
“在这里，不必再担心会破坏历史。”
未来朵朵也四下巡扫目光，秀眉微蹙，似乎也对周遭倍感陌生。
林笑又问道:“与我们一同进入的那位呢，会去往何处？”
未来朵朵神色一冷。
“哼！还惦记着她，真是死性不改。”
“不过你放心，有你给她的圣金战甲，无论落入什么时间，她都能如鱼得水，轮不到你操心。”
林笑道:“那副铠甲……”
未来朵朵道:“那本是我为还你人情，费尽心思为你特制的顶级铠甲，穿上后，连外太空也可自由探索。”
林笑不解道:“何来人情？”
未来朵朵身上铠甲消隐，显出一身清凉常衣，抬起左手展示道:“你给我的奇迹手表，让我在与你分别后的日子里，度过了无数个生死危机。”
“我从没想过，那晚之后，与你就是永诀。”
她黯然摘下手腕黑表，感慨道:“那也让我愧疚了无数个夜晚，若不是我拿走了你的奇迹，你也不会有事。”
“现今，还回给你。”
遂递出黑表。
林笑颇觉意外，问道:“当真？”
未来朵朵只挺着脖子伸出手，绷脸不语。
林笑道:“那我便取走了。。”
未来朵朵极不耐烦道:“赶紧的，婆妈什么！”
林笑哑然一笑，接过黑表，戴于手上，确认果真为人体数值调节器。
且表上点数，已从两千增为两万。
林笑眼中流光一闪，蓦地，远处惊起一声滔天怒吼。
未来朵朵神色一变，白铠瞬息覆体于表，凛声道:“是机械兽！这声势，至少百万级以上。”
“我这次另有要事，不宜高调，还是不招惹为好。”
“撤！”
转身急行数步，却为见林笑跟上，反而淡然静处，声若悠哉道:“这百万级是个什么等级？机械兽，又是何物？”
未来朵朵眉微一蹙，道:“所谓百万级，即百万只零件兽组合而成的大型机械兽，通常已具备纵横海陆也无阻的能力。”
“至于机械兽与零件兽，都则是智能拟生机械体。”
“说起来，机械兽出现的起因，还是源自你的人体公序理论。”
林笑道:“我何时发表过这甚理论？”
未来朵朵回身叹道:“你是没发表，但你与七哥那番对话的录音，大姐发给了集团所有成员。”
“有人根据你话中的道理，整理出这门理论，进而传遍了整层无饥世界。”
林笑讶然道:“随便一门新理论，就能轻易传遍整界？”
未来朵朵摇头道:“理论提出者，结合当时的先进知识与成熟理论，整理得极为严谨与细致，末尾还提了一个颇为震惊世人的推论。”
“也因着人们对这一推论的热议，才令这门理论远传。”
林笑问道:“不知这推论，是个怎样的噱头？”
未来朵朵道:“理论提出者认为，限制地上人们探索界外空间的，并非载人机器技术不足，而是社群结构之序落后。”
“即使载人技术达到人们认为的水平，最后也会因社群结构落后，而无法真正实现探索界外空间。”
“常会表现为，发现新的技术性难题，需要攻克新的难关才可真正实现，从而将探索界外计划束之高阁，直到在社群结构上获得进展，才会发现一切难题都可迎刃而解。”
“只需看人体便知，人体内的组成单元，无须多么高明的运载技术，一样可以探索界外。”
“体内即界内，体外皆界外。”
“于人而言，仅数步之遥，触手可及的鲜花。于人体单元而言，毕生也难以到达。”
“然无数单元组成人体后，却可轻松入手。”
“若独个或不完整的部分单元集合体置于界外，不必多久就会消亡。”
“可见，探索宇宙，一个人体结构公序便足。”
林笑听罢，行至天台边，目光眺望之余，轻叹道:“曾问古言，称宇宙在乎手，果有深意。”
“不过，这一理论，与那机械兽有何关联？”
未来朵朵目光复杂道:“理论提出后两百年，印证这门理论的部分可行性，也检验出了理论中未提到的缺陷。”
林笑道:“可是人心？”
未来朵朵颔首道:“不错，拥有心智的人，不同于人体组织单元，即使人体公序确实可行，人与人之间的粘合性与和谐度，也无法做到像人体组织单元之间一样。”
“因此，也有人提出，理论只是理论，不是实际，由人组成的社群，永远成不了大集合的人体。”
林笑道:“但总有人想尝试。”
未来朵朵道:“是的，机械兽，就是人们在实践理论的发展中，所尝试的造物。”
“人心复杂，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很难维持，但机械与机械之间则不存在隔阂。”
“由人控制的机器式人体大集合，是可以做到的。”
“初时，成果喜人，但人总倾向于省事省力，连控制机器也想做得更省事，于是开始配套智能自主自动运行系统。”
“零件兽，由此诞生。”
轰！
远处，高楼倒塌。
一头酷似角鹿的巨兽，现身于二人视野中。
“放任省力的后果，是机械兽的失控。”
“机械兽犹如脱缰野马，将人也视作妨碍其运行的障碍。”
轰隆！
又数栋高楼倒塌，皆是黑灯无亮之楼。
林笑道:“这样的机械兽，有多少？”
未来朵朵森然道:“近乎无穷。”
“除非同时消灭所有机械兽，否则，但凡有一只零件兽剩余，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新的机械兽。”
林笑道:“有失败的尝试，想必也有成功的尝试吧。”
头盔下，目光闪烁。
未来朵朵避而不谈，只道:“你还走不走？”
林笑道:“去哪？”
未来朵朵道:“随我去救人。”
“救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既是救人，何故要带上我这个累赘？”
未来朵朵顿时来气道:“我本就需要一人做我帮手，随我救人。”
“圣金战甲，本可让你也拥有不俗战力，足以做我得力助手，却被你随手送人。”
林笑道:“我那是在救人。”
未来朵朵冷哼道:“如今仅剩一套附赠的原石战衣，效用鸡肋，让我不得不……”
“好在，还有奇迹手表在，效用不低于顶级战甲，也能给你足够战力，随我行动。”
林笑立即道:“喔！分明不想还我。”
他当即摘下黑表，随手扔还道:“非出真心，纵予不要。”
未来朵朵当场一怔。
林笑望着越来越近的巨鹿机械兽，悠然道:“救我一命，什么人情也算还了。”
“有事，就忙去吧，不必管我。”
未来朵朵神一清，道:“别说傻话，时空追杀的事还没完，姐若不在，下次你焉有命在？”
“把奇迹手表戴回去。”
这次，她交出颇为坚决，还亲自给林笑戴上。
林笑神秘一笑，祝贺道:“恭喜朵朵小姐，觉悟离超脱更进一步。”
未来朵朵一阵不明所以。
她并不知晓，黑表源自神姬，拥有绑定属性。
一旦到手，轻易不会与人。
一旦与人，意志定有所坚。
“不过若想更进一步，就拿回去吧。”
“看得出，你的白铠，远逊于圣金铠。”
“若没了调制器，朵朵小姐还剩原先几成本领？一成有吗？”
未来朵朵气极喝道:“瞧不起谁呢！”
还想再说，林笑抬手打断道:“就事论事，还是意气用事？”
“朵朵小姐回返过去，必然有着必须回去的理由。”
“救我，该是只为解开心结，以便能全力以赴。”
“若事情还没开始做，就先削去自身数层实力，还谈何全力以赴？”
“不要犹豫，去做真正想做的事。”
“否则，拥有时光机也没有意义。”
未来朵朵一咬牙，戴回黑表，身影一纵，往巨鹿而去。
“姐非要带上你不可！”
光芒一闪，瞬间化身百丈巨人。
林笑顿生惊叹。
“哇！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