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听懵了。
    林苏雪也听懵了，她连忙开始低头翻阅自己拍下的那张商业守则。
    关于商业的规则其实只有三条：
    【商业守则1：用克朗只能购买火柴】
    【商业守则2：用欧元只能购买火机】
    【商业守则7：不得拒绝或逃避买卖，不得丢弃或销毁商品】
    “人家递给哥哥欧元，哥哥不是只能给她火机么？不给的话不是破坏规则了么？”林苏雪苦着脸看着梁霄。
    姑娘也紧紧盯着梁霄。
    足足十秒钟后，姑娘开口说了句：“你等着。”
    然后转身离开。
    风雪飘摇中，梁霄默默地靠着墙壁，划了根火柴给自己点了根烟。
    “哥，她是食人种。”林苏雪怯生生地说。
    梁霄淡定：“嗯，看出来了，拟生种。”
    “那她为什么要听你的？”林苏雪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如果食人种在这个幻墟里有自主行动的权力，那么她也要受规则限制。”梁霄靠着墙壁，感受北欧冷漠的严寒沁进自己的骨里，“房屋的主人要我找卖火漆印泥的游商，我忽然想到那个游商会不会也是大夏人？在这里的大夏人未必每一个都在卖火柴，每个角色都拿到了自己的守则。”
    “啊？为什么要给食人种增加限制呢？”林苏雪一时三刻脑子转不过弯来，她也看了很多规则怪谈的小说，认为主角一旦触犯规则就将万劫不复。
    “如果食人种没有限制，猎物进入幻墟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可以展开猎杀；如果食人种没有限制，他凭什么得到本源力量的加持？”梁霄指了指自己，“公民被法律管束，执法者也被法律限制，本质上来说，规则怪谈就是法律。”
    林苏雪恍然：“哇，哥哥，你是要把幻墟拖进你的专业领域解决问题么？”
    “我不知道那些食人种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规则怪谈。”梁霄抽着烟，“刚开始流行这种小说的时候，我们院长就说过，所有规则怪谈在法学系和计算机系的学生眼里都应该是扯淡。”
    “没听懂，还是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可以不给她打火机。”林苏雪用脑干缺失般的眼神看着梁霄。
    “我没有不给她火机，我只是提出了我的交易意见。”梁霄的思想进入幸福里公寓，手把手指着牛皮纸上的规则：“欧元只能购买火机，这是一种正向限制，但他没有说火机只能被欧元购买。”
    林苏雪连连点头：“我懂了，这个规则写错了，应该写火机只能被欧元购买，然后加上规则7的不得拒绝或逃避买卖。”
    “但我还是可以要求用夹心软糖去换打火机。”梁霄淡定从容。
    “凭什么啊？”林苏雪脑子再次被梁霄堵上。
    梁霄摇头，余光看见吃火鸡的房屋主人正在窗帘后偷偷看着他，但梁霄依然嚣张地靠墙抽烟，心里对林苏雪解释：“火机只能被欧元购买，这一条限制的是购买方式，但是没有限制交换，赠送甚至是藏匿商品。”
    “啊？”林苏雪的大脑防线彻底被摧毁。
    “等着看好戏吧，跟我玩条文？”梁霄抖了抖肩上的雪花，“法律条文数千年无数先贤前赴后继，得出的最终结论是——没有完美的法律。”
    女人很快就回来了，当她把20颗软糖交到梁霄的手里，梁霄一只手把打火机交给她，还没等她说话，同时扣响了房屋的大门。
    女人顿时闭嘴。
    房门打开，房屋主人看见梁霄把20颗糖果放到他的手里，又看了看对面的女人，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他眼珠一转，忽然伸手指向梁霄的托盘：“我要……”
    “你需要火柴么？”梁霄却在此刻转身对女人说话。
    女人和房屋主人同时一愣。
    “两位都不说话是吧？那我走了。”梁霄抱着托盘，哼着歌离开。
    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响起了些什么，走回来，把托盘里的火机分成两半，一半塞进女人手里，另一半塞进房屋主人手中。
    “听好了，这不叫丢弃，这叫赠予。”梁霄咧着嘴笑，一排牙比雪花都白，“寒江孤影，江湖故人，一堆火机，买个朋友。”
    梁霄走了，走出很远，房屋主人咬着牙：“你为什么要帮他去拿糖？”
    “只有糖才能换火机，我的守则是不得逃避交易！”女人低吼，“为的是防止有些同类不敢攻击超凡者！”
    忽然女人想起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去拿菜刀？那才是能彻底杀死他的地方。”
    “他让我继续提出要求，我的守则是对方敲门询问，我就必须提出要求！一次幻墟必须提满三个要求。”房屋主人抓着脑袋，歇斯底里，“为的是强大的超凡者进入幻墟，我们能前赴后继地提出任务耗死他！”
    “那你为什么要收下他的火机？”女人继续质问。
    “因为他说买个朋友，我不能逃避交易！”房屋主人低吼。
    然后两个食人种面面相觑，快哭了。
    小巷里，梁霄穿行着，林苏雪忽然一声大叫：“呀！”
    “怎么了？”梁霄的神格都差点被吓出来。
    “刚才哥哥敲门后同时跟那女人说话，两个人都不动了，是不是他们的守则里有互不侵犯原则，为的是不让他们争夺猎物？”林苏雪终于想明白一件事，兴奋地直拍大腿，雪白粉嫩的大腿都快被她拍肿了。
    梁霄心里想“傻妹妹，你才知道啊？要是没有这种规则，幻墟里的人类早就和孱弱的食人种一起被撕碎了，但是误入幻墟的超凡者也就没有了顾及，反正已经乱了，那就杀到底呗！”
    嘴里却是宠溺的微笑：“我家苏雪越来越聪明了！”
    “那是！”林苏雪叉腰，自豪，又开始积极地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可是哥哥，这幻墟会不会是一个测试版，你把漏洞都补上了，操控者就知道怎么升级了！下次会增加对交换和赠予的限制。”
    “那就消除、藏匿、隐藏、赠送、继承、寄卖、寄送。”梁霄的笑好像是反派的讥讽，“几百个专家十几年编写一本法典，还得出几本书去限定法律表述，解释法律词条，就算是这样到了庭上还有各种各样不同的理解，什么怪谈用几百个字可以表达清楚几条规则？光是欧元和克朗这两个词，就能出两本法典。”
    林苏雪：“？？？”
    “丫头，幻墟里的欧元能卖幻墟外的商品么？”梁霄看向懵懂的林苏雪。
    林苏雪想了想，摇头。
    “不能通用，那就算是假币喽？就不适用于货币法，那它怎么定义什么是欧元呢？”
    梁霄慢悠悠地停步，面前是69号杂货商店。
    那个卖菜刀的商铺。
    林苏雪发现梁霄是故意走到这里来的。
    她下意识看向牛皮纸上的规则——【商业守则8：商业规则被破坏或普通人被杀死时，圣诞的狂欢将变成万圣的惊魂】
    林苏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难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能杀人？
    能杀人的东西，还算是普通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