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脖子有些酸痛，张锦抬起头，窗外已是深灰夜色。无数次透过这层玻璃往外看，每次都是不同的心境。他曾觉得憋屈，痛苦，渺茫的感觉现在一个也找不回来，只有沉甸甸的责任感。这就是再也无法回去的成长吧。和日记里的人一样，往前走着走着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离开办公室，独自来到断片酒吧，连这里都物是人非。自从苏倾城走后，酒吧里冷清了许多，多是附近的老顾客，张锦几次想把它关了，终是没有舍得下心，也只能自讨腰包维持这赔钱的生意。
    经理看见张锦，立马走过来：“张总，您休息一下，我去把最近的营业报表拿来跟您汇报一下。”
    张锦摆摆手：“不用那么讲究，你简单给我说一下就行。”
    “那行。近一段时间经营情况都不太好，这个月到现在营业额还不到去年同期的三分之一，其实不只我们家，我也时常和同行沟通，这附近的生意不只酒吧，餐馆的营业状况也都在下降。自从新区开了酒吧一条街，人流量一下子就少了……”
    经理跟在张锦身边边走边说，两个人落座在之前苏倾城经常坐的卡座。其实经理说了什么，张锦压根没认真听，只是似听非听地点着头。对于真正要面对的问题，酒吧这点小算盘真的不足以放在心上，手里的钱说多不多，但维持一个酒吧绰绰有余。
    “等下，你刚说什么？迁到酒吧一条街？”张锦心不在焉的神经突然就抓住了一个聚焦点发问。
    “那边正在发展起步中，附近几个店家都有这个意思。”
    “那行，等他们都迁了，附近的客流就集中在我们一家了。咱们不动。”
    张锦不假思索回应。断片酒吧在张锦从苏倾城手里接过来的那天开始，就不是一个赚钱的营生。它像一片故土，在外游离的人累了终要回家歇脚的安放之地。它像一剂暖贴，身寒心冷时的取暖之所。他希望若有一天苏倾城回来时，依然能看见熟悉的事物，而不是被孤独的陌生感。
    酒吧里热闹了几分，几声低沉的烟嗓音从中间的舞台传过来，一个女孩自弹着吉他在唱一首老歌。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
    张锦心里的弦被拨动了一下，侧身认真听了一会。至少还有你，他想，他会成为谁心中至少还有的那个人呢？那么，他自己呢？脑子里只出现了徐漫妮一人。
    经理见状，笑眯眯地说：“之前驻店的歌手都不愿意来了，嫌钱少，这女孩是个学生就是个爱好不图挣钱，给多少都行，我就让她按自己的时间有空了来，但唱得还真不赖，就是缺点舞台表现力。”
    “嗯，唱得不错，要是营业额好点就给人家报酬也高点。”
    “好的。那我先去忙会了，您有事叫我。”
    张锦独自坐在窗边，听着歌曲看着街外的人来车往。
    左楚茉和周浩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发呆的张锦，两个人走到他身后，周浩冷不丁地拍了下张锦，把张锦下了一大跳。
    “死浩子，来的真是时候。服务员，酒！”
    “我刚刚还警告他进来坐坐可以，但不准喝多，这下完了。你们不会是约好的吧。”左楚茉瞪着周浩。
    “又冤枉人，你自己问锦哥，纯属偶遇，纯属有缘！”
    “浩子，我看你这气管炎的病症是愈加厉害了。”
    “锦哥，要是一生就这一个病那还是很幸福的。”周浩说着亲了一下左楚茉，“是吧，媳妇。”
    “好了，别在我跟前秀恩爱了，你们俩幸福的真让我吃醋。”
    周浩大笑着说：“不怕你吃醋。说真的，要好好谢谢锦哥，这几年对我们夫妻俩事业的支持，当然，更感谢你当年把这么好的女人让给我。”
    左楚茉当下往他背上捶了一拳，黑着脸说：“怎么叫让？难不成我是商品？是人家当年压根没看上我好不！”
    张锦笑着摇摇头，只给自己倒满了酒，说：“哎，你们俩真是欢喜冤家，老夫老妻的了还故意来气我！不给你们倒酒了，想喝自己倒，不想喝赶紧滚。”
    周浩自己倒上半杯，说：“不闹了不闹了。说正经事，今天不碰见你明天我也会去找你的。你不知道，最近那个朱颖慧可是一直对美标物业指手画脚，挑毛病。现在美标的业务主要是跟着天启开发的节奏和地区在布局推进，以天启为依托。这个朱颖慧现在成了副总，而且负责各地的开发项目，让我们现在很难做。”
    张锦沉声道：“现在天启变天了，有时我也无能为力。”
    周浩说：“最近发生的事我们大家都知道，有些东西没说出来也都心知肚明，但现在他们是有些过份了。照这样下去，恐怕以后没有锦哥你的立足之地了。”
    “哎！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这个总经理已有被架空的趋势啊。”张锦一口闷了杯子里的半杯酒。
    “那也总不能坐以待毙！”周浩说。
    左楚茉皱了皱眉：“美标公司倒是次要的，毕竟是轻资产，转身快，抽身也容易。如果真合作不下去的，可以考虑退出。”
    张锦突然问：“咱们三个铁不？”
    “那是当然啊。”
    张锦继续说：“我突然想到一个新思路，美标不仅不能退，还要做大。咱们把它做大做强。现在需要的不是考虑退的事，而是拓展天启以外的项目。这些年我手里积累了些资源，都是搞地产开发的，我可以把这些全介绍给浩子，你去拓展新业务。至于所说的朱颖慧的问题，其实她就是看到了物业服务的这块肥肉，也想吃一口，但美标的管理和服务水平，暂时还无可替代，她不会翻出多大浪的。”
    周浩表示赞同，正说着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起身离开去接电话，剩下张锦和左楚茉面对面对坐着。
    张锦继续他刚没有说完的：“其实就是美标做的越好，社会认可度越高，客户越信赖，他们越无机可乘。”
    左楚茉突然打断张锦：“你近来过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