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锦离开天启后，第二次踏进这栋大楼，熟悉的人和物在眼前环绕，脑子里飞速闪烁着过期的记忆，却难以在他心中荡起一丝的涟漪。
    董事长办公室里，徐锋眉头紧锁，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桌上的文件，恍然间感觉到门口有个黑影，一脸不悦地问道：“我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爸……不，徐董事长，今天又来打扰您，自然是代表锦城投资，不知道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想再跟你谈谈股权的事情。”张锦不由地挺了挺腰，又随手紧了紧上衣的纽扣，散发着谈判代表的专业气质。
    “我上次不是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是你太闲，还是觉得我太闲了？”徐锋头也没抬地说道，盯着文件的眼神却丝毫没有移动，显然是看了一个寂寞。
    这跟张锦预想的情况差不多，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转身，朝门的方向看了看，解开上衣的扣子，坐在了徐锋的对面，说道：“希望您能明白，我现在就是一个白衣骑士，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再多说，如果您觉得这都不够资格，那我站在家人的角度开门见山，现在天启是什么情况，你我都十分清楚，难道你真想被杜天明骑在脖子上吗？甚至……扫地出门？”即使徐锋对自己再不济，张锦也明白内外矛盾的轻重缓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有拜杜天明所赐的成分，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人得逞。
    徐锋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更充斥着愤怒，张锦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他一击即中，不论是骄傲的岳父，还是威严的董事长，所有的标签在这一刻统统溃散。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张弛有度，自信满满，让徐锋一度有点恍惚，这还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婿吗？徐锋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
    张锦看着徐锋，心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但是话既已说出口，也只能等待徐锋的决断。徐锋纵横商场几十年，现在被推到上市的风口浪尖，在张锦看来，各路资本磨刀霍霍而来，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不免突然心生恻隐。
    “你约一下吧，我见一见你幕后的金主。”过了好一阵，徐锋才缓过来，合上文件夹的手微微有点颤抖，极力维持惯有的强硬，可表情却没有跟上节奏，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无奈。
    “那再好不过了，我的老板早就想当面和您谈谈，我会尽快约好时间。”徐锋终于松了口，张锦表现得很兴奋，事情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在苏倾城那边也算有了一个交代。
    钱伟杰家里，钱前正站在他的跟前，毕恭毕敬地汇报着天启公司的近况。环视这个四室两厅的房子，简洁中透着古朴和素雅，墙上各式各样的字画分外显眼，钱伟杰总是笑称这些都是找人临摹的，自己生平不爱美酒佳肴，就喜欢闻这点墨香。可是，狡兔尚有三窟，就连钱前都不知道，在钱伟杰众多的房产中，有一套甚为特别，与其说是一栋别墅，还不如说是一个收藏馆。每次他独自一人在里头漫步，欣赏着一件件陈列品，呼吸着那股特别的味道，他就充满了成就感。角落里摞着几箱飞天茅台，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可在钱伟杰眼里，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杜天明这只老狐狸有两把刷子，引进战略投资者，重划股权，然后上市狠搞它一笔，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退休了。”自从杜天明提出上市计划，宏伟蓝图每日就在钱前的脑海里翻腾，简直睡着了都可以笑醒。
    钱伟杰靠在金丝楠木椅上，眯着眼睛，气定神闲，让人误以为好像睡着了，可又突然发出声音，问道：“他们的投资安排得怎么样了？”
    钱前顿时来了兴致，为这事儿，他可是狠下了一番功夫，胸有成竹地回答：“现在老徐正积极引进资金，暂时还没有实质上的进展，但是我有一个最新发现，杜天明可不老实，表面上跟我们站在同一战线，其实暗地里搞了一个投资公司，看来是想争取利益最大化，哼，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还……”钱前注意到钱伟杰眉宇间的一丝变化，话锋一转道：“总之，我们不得不防啊。”
    钱前说起杜天明，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实则还有一份私心。他原本以为张锦走了，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可是上面还有杜天明压着，时而称兄道弟，时而呼来喝去，终归是官高一级压死人，让钱前心里十分窝火。
    钱伟杰微微张开眼睛，挥动着手指说道：“抓紧把投资的事安排好，至于和别人合作的嘛，有钱大家赚，不影响。我向来都告诉你，凡事要讲求格局，不要因小失大。”
    “叔叔说得对，我明白了。您放心，我这边发票都已经开好了，这两天就准备报给银行查验。”
    钱前说完，拿起桌上的苹果，一口咬了下去，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要知道，钱伟杰这里的可都是拿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原生态的专供有机水果，吃起来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银行那边，早打好招呼了，见票验货，跟着办吧。”钱伟杰从椅子上起身，理了理袖口，欲离开客厅。
    钱前没有等来夸赞，反倒就要被晾在一边，他连忙跟在钱伟杰屁股后头，补充道：“叔叔，你的这招实在是高，光凭一张错假发票，开上三个亿的矿石存货，抵押给银行，拿到两亿五入股，等上市成功，翻它个十亿，这钱来的不要太容易。”钱前两眼放光，就像这些花花绿绿的钱已经全部进了自己的腰包。
    钱伟杰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别太得意忘形，小心祸从口出！”
    钱前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吓得赶紧捂嘴，又挠了挠头，满脸堆笑地说：“叔叔教训得是，我不扰您休息，这就去办事了。”说时迟那时快，钱前嘴里叼起剩下的半个苹果，一溜烟便跑没了影儿，活像一只蹿腾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