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行素被惊醒，脸上并无羞愧之色，心中亦无歉意，他只道：“灵儿，你知不知道我此刻的感受？”

    “与我何干，你想作甚？”仙灵儿道。

    “闭上眼。”蜃行素近乎命令的口吻道。

    “想干吗？”仙灵儿眉毛蹙作一团，她搞不明白蜃行素所想，又不想听他发号施令，但似乎有另外一个她将眼睛关闭了。

    看着眼前这样一位听话的灵儿，蜃行素似乎又回到了昨夜仙池中，但他克制着冲动，伸手抓住她的手。仙灵儿过电般震颤一下，但并没有撤回去，依旧闭着眼，像等待着下一道命令。

    “放松，灵儿。”蜃行素道。

    “手被你攥着，如何放松？”仙灵儿道。

    “不是攥，是握着。放松身体，放空内心。”蜃行素更正道。

    放空身心对仙灵儿来说再容易不过，身在天外天，她时常放空身心吞纳仙气或药草香气，不知不觉便是几年时光，然而今天，她识海里诸香沸腾，而引动气息的便是手。

    是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手，会被另一双握住。

    尤其是男人的手。

    昨日之前，她仅见过一位男子，那便是楚辞少主。

    然而今天，她却被另一位男子抓住双手，正是他的某种气息借助手传导至她的体内——那是股什么样的气息，竟扰乱了识海？

    她不明白，想撤回手，却发觉不听使唤，像件物品似的被蜃行素把持着。

    “在想什么？”蜃行素看着仙灵儿脸上紧凑的思虑问道，桂香浓重起来，夹杂着花香、草香等多种气息。

    “没想什么呀。”仙灵儿问道。

    “站好。”蜃行素冷冷地道。

    忽然，仙灵儿觉得嘴唇一热，似乎碰到了什么物体，柔柔的，软软的，还有些许温度。

    她不敢睁开眼，便问道：“什么东西……”

    就在她想问更多时，那东西钻过了唇齿——

    它有温度。

    舌头？

    是我的……

    这般想着，仙灵儿便搅动起舌头来，轻轻地触碰那物体，顿时识海里鲜花盛开了，奇妙而绚丽。

    仙灵儿仿佛看到了自己徜徉在花海世界中，朵朵花蕊向着她释放出缕缕馨香。

    忽然那根物体扫过它的上颚，一阵酥滑的触觉过后，识海里朵朵花瓣便羞赧地低下头去，蛰伏在她的裙下。

    这是什么东西？

    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玩物，仙灵儿分出心神来，忽然感受到一股粗猛的气息直奔鼻头，那里有蜃行素浓重的体味，正想睁开眼时，嘴唇上的两片猛地被裹挟住，一道强劲的吸气将自己的舌头拔了出来。

    不好。

    识海里似刮起一阵龙卷，朵朵鲜花顷刻间凋谢了。

    仙灵儿倏地睁开眼睛，她看到——

    蜃行素正贪婪地吮吸自己的舌头，顿时黛眉倒竖，就在她发火之时，识海里听到蜃行素的话语：“别动！”

    这道雄浑的声音不容置疑，带有天之力，刹那间震慑住了她。

    蜃行素果断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仙灵儿便被紧紧地箍住，觉察到另一只手正顺着后背向上攀爬，它攀爬的每一寸，都带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而过处则有似花蜜般的甜美触觉在蔓延，很快这种酥痒的感觉便裹挟了她。

    那只手来到了脖颈。

    仙灵儿不禁扭动脖子，头向它倾去。

    那只手却抓住她的脖子，牢牢地禁锢着脑袋，将她的头扳正后，拼命地吮吸着她的舌头。

    我的舌头。

    仙灵儿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舌头也被眼前的家伙拿捏了。

    怎么办？

    “灵儿？”蜃行素于识海里叫道。

    仙灵儿甚是气恼，但惧于天威，并未理会。

    “灵儿？”蜃行素又叫道。

    “何事！”仙灵儿恼道。

    “别动，闭眼。”蜃行素道。

    “你闹够了么。”仙灵儿道。

    “没有。”蜃行素道。

    “还要几时？”仙灵儿问道。

    “你闭眼，三息。”蜃行素道。

    “真的么？”仙灵儿道。

    “闭眼，放松、放空。”蜃行素喝道。

    仙灵儿这便又闭上眼睛，但眼前似乎总有那烦人的家伙转来转去，她强压心头滚涌的情绪，再次来到花海，看到匍匐在地的花草，甚是怜惜。

    蜃行素终于肯放过仙灵儿了，或许是他觉得闹够了，头轻轻地向后退去，一点点儿地拔出她的舌头，仙灵儿这便看到花海世界里阳光和微风乍现，娇弱的花朵纷纷直挺起来，生机与力量纷纷攘攘地在酝酿。

    忽然，仙灵儿紧紧地裹住蜃行素的舌头，她想给花海世界一股蓬勃的力量。

    于是，朵朵鲜花盛放开来。

    蜃行素被仙灵儿这股热辣的劲头惊住了，任由她裹挟着自己的舌头，看到花海里欢快的仙灵儿在和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对话。

    许久之后，仙灵儿玩儿累了，坐到一朵硕大的花头上，蜃行素飞身过去，将她揽住问道：“灵儿，好玩儿么？”

    “好玩儿，这花海从没有过这般景象。”仙灵儿道。

    “是么？这片花海是不是你在识海开辟的专属领地？”蜃行素问道。

    “噫，每次放空身心的时候，我都会来到这里，与各种各样的花儿在一起才感受得到快乐。”仙灵儿道。

    “现在你快乐么？”蜃行素问道。

    “噫。你呢？”仙灵儿也问道。

    “当然，我想留在这里，不要出去。”蜃行素仰躺下来，枕着胳膊看着上方忽然问道，“灵儿，你的花海世界为什么没有天空？”

    “天空么？噫！真没有，为什么呢？”仙灵儿这才注意到自己识海的花海世界并没有天空，她目瞪口呆了。

    “你从没有注意过花海世界么？”蜃行素问道。

    “我也是才知道，花海世界是需要一片天空来守护的。”仙灵儿说道。

    “想不想要？”蜃行素问道。

    “噫。”仙灵儿却道，“我创造这花海世界的时候，没想到要天空，现在想，好像没什么办法呢。”

    “就告诉我，想不想要吧。”蜃行素问道。

    “噫。”仙灵儿道。

    “噫是想呢还是想呢？”蜃行素继续问道。

    “想。”仙灵儿看向蜃行素的眼睛，说道。

    “想要什么样的天空？”蜃行素盯着仙灵儿九彩的眸子问道。

    “蓝色的吧，纯蓝色的，湛蓝色的，瓦蓝色的，都行，只要一种蓝。”说到这里，仙灵儿笑了。

    “好吧，你笑起来也挺好看。”蜃行素不自觉地想到了蜃袖儿的笑，恍惚之间，眼前的人儿变了模样，是袖儿。

    “也？还有谁的笑让你觉得好看，袖儿么？”仙灵儿问道。

    “嗯。袖儿的笑，你的怒，总是叫我难忘。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之前是看到你们便心旌摇荡，现在呢，只要想到，就……”蜃行素道。

    “我们亲亲吧，在花海世界。刚才的我们是不是在亲亲？”仙灵儿道。

    “是，我们是在亲亲。”蜃行素肯定地说道。

    “原来这就是俗人的亲热么？”仙灵儿也仰躺下来，盯着空洞洞的上方喃喃说道。

    “怎么？”蜃行素问道。

    “挺好玩儿的。”仙灵儿道。

    “这不是玩儿，是亲，亲热，是情到浓处，是感情，是爱慕。”蜃行素道。

    “我们仙族没有感情，只有服从。”仙灵儿道，“快给我创造天空吧，我想看看花海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蜃行素启动本源天之气，牵引一道化在指尖，便在上方描绘起来。

    蓝色的天，白色的云，便存在于仙灵儿识海中的花海世界了。看着这丰富起来的上方空间，仙灵儿将那道白云轻轻地牵引过来，阴影便遮蔽住二人。

    “有了天，这花海便是世界。”仙灵儿说道。

    “这便是我们的二人世界。”蜃行素心道。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了？”仙灵儿紧张地问道。

    “我想，这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以后欢迎我常来吗？灵儿。”蜃行素道。

    “看在你赋予它一片天空的份儿上，准了。”仙灵儿道。

    “你也不是蛮不讲理么。”蜃行素道。

    “怎么，我怎么给你留下蛮不讲理的印象？”仙灵儿道，“在列姑射仙岛，我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怎么好，好在哪儿呢？”蜃行素侧身，支起头，瞧着身旁的仙灵儿道。

    “对呦呦、嘎嘎她们特别好呗，要不昨晚我让你跪下，你不跪，呦呦宁可化出真身也要踩你一脚呢。”仙灵儿俏皮地说道。

    “这一脚之仇，你说我报呢还是报呢？”蜃行素道。

    “照我说呀，你不必报了，你不是气量狭小之人。”仙灵儿道。

    “何以见得？”蜃行素道。

    “感觉，你比我们谁都要懂是非，知进退。我是不懂的，也懒得懂，天外天没有那么多的是非。”仙灵儿道。

    “所以我说加入拜月门的时候，你就想到会给你们引来是非，但你没见过是非又不惧怕是非，是这样么？”蜃行素问道。

    “噫！”仙灵儿忽然看到远处一朵花儿低下头去，忙道，“我们快出去，有人来了。”

    二人倏地闪出识海，才知道已经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脚步声到来之前匆忙分开。蜃行素意犹未尽，伸手抹掉嘴角的口水，朝仙灵儿抛个媚眼，那仙灵儿变“嘭”地闪回到台阶之上。

    来人是方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