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向安手上拿着外套，满脸歉意和她说：“笙笙，我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议，牛腩已经炖好了，米饭还有三分钟就好，你要是觉着不可口，叫个外卖也行。”

    见立在门口的两人频频看手表，林浅笙收回视线，乖巧同罗向安道：“罗叔叔您忙您的，我这么大人了不会饿着自己。”

    “行，我尽量早点回来。”罗向安点头穿好外套，看着眼下乌青严重的林浅笙叮嘱，“吃点东西就赶紧休息，别等着你妈和我，睡的时候空调温度别开太低了，免得着凉。”

    目送罗向安拎着电脑和门口那两人出门，林浅笙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他们上了一辆白色车牌的车，这才放下心来。

    罗向安科技大学热物理学博导，参与了很多国家级大项目，临时被叫去开会是家常便饭。

    同样是科研人员，罗向安比起她那位365天都见不着面的亲爹，可要顾家多了。

    当初如果不是亲爹不顾家，妈妈应该也不会一气之下和他离婚。

    林浅笙视线跟随黑色轿车出了小区，落在远处人流如织，橱窗璀璨，灯火辉煌的商业步行街上。

    雾幕投影在黑夜中投射出目前最火热国漫人物一剑斩破空间的画面，玉树临风的修仙者仿佛撕破次元来到现实世界，引得行人拍照打卡尖叫。

    林浅笙目光，落在雾幕之后显眼的医院十字标上。

    ——求你去协和医院诉我的女儿张盛爱，爸爸对不起她，永远爱她，让她不论如何都要替爸爸活下去！

    想起张文华生命最后一刻的恳求，林浅笙抄在口袋中的手收紧。

    张文华当时意识没有完全被大血藤吞噬，凭借的大概是对女儿的那份爱。

    她打算明天去一趟协和医院。

    虽然当时她杀大血藤时，并不知道张文华还有意识。

    但对张文华……同作为玩家，同作为人类，她是有愧疚的。

    因为她了解自己，为了能活下去，即便当时知道张文华还活着她还是动手。

    回到房间，林浅笙见进度才到79%，便先把她曾经建立后又废弃的黑客网络社区平台捡起来，动手更改功能和内容。

    十一点五十六分，听到开门、放钥匙的声音。

    她合了电脑。

    “笙笙，睡了吗？”高雯没敲门，站在房门口低声问。

    “没呢！”林浅笙起身往外走。

    拉开门，满脸疲惫的高雯刚脱下外套，一看到林浅笙疲惫被眼底明亮的笑意取代。

    “怎么还没睡？等妈呢？”

    林浅笙点头。

    高雯抬手将林浅笙鬓边碎发拢在耳后，摸了摸林浅笙的脸：“你说你等妈干什么？你看看你这黑眼圈，饿不饿？妈下两碗酸汤面，你陪妈吃一点儿？”

    “好！”

    高雯洗手在厨房忙活，她就和小时候一样贴在妈妈身边打下手。

    身形紧实修长的高雯穿着背心和短裤，胳膊和腿部的肌肉线条比上次林浅笙见到时更加清晰。

    “我听罗叔叔说你升职后很忙，都两个多星期没回家了，你们研究所怎么突然就这么忙了？”林浅笙帮忙剥葱。

    高雯笑了笑，切火腿丝的动作未停：“有纪律不能说。”

    “那……我回来了，总能休几天假吧？”

    “明天一早又要回单位。”高雯扭头仔细端详了林浅笙片刻，笑开来，“我们家笙笙长大了，都知道爱美戴隐形眼镜了，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什么呀！”她从冰箱拿出猪油，用勺子剜了一勺放在两个汤碗里，“是你说我眼睛遗传你好看，戴眼镜挡住了全白费，我这才配了隐形。”

    燃气灶上，锅里的水沸腾翻滚。

    高雯把挂面放进锅里，随口问道：“伱去海南那个夏令营怎么样？在海南什么地方居然不能和家里人联系？你罗叔叔担心的不行，一直怪我没有问清楚地点就放任你去参加。”

    “妈……”她转身靠在流理台上，“其实我不是去参加数学夏令营。”

    高雯攥着筷子的手一紧，神色如常用筷子拨弄沸水里的面条：“那你去哪儿了？”

    “有個和ai对抗的黑客竞赛我去参加了，怕你和我爸不同意，才撒了谎。”

    三年前，林浅笙和黑客团队开发训练并且出售的ai人工智能“启源”，主动攻击军方防火墙，似乎试图和军用ai“红星”进行交流，林浅笙因此被秘密扣押调查了半年之久。

    后来，对林浅笙来说如同朋友和战友的启源被关停摧毁，林浅笙才被放出来。

    高雯和林儒清三令五申不允许林浅笙再碰ai，远离她那些黑客朋友。

    连八年前在国内就已经普及但价格昂贵的ai保姆机器人，和ai家政机器人都给林浅笙扔了，只给她身边留了一个医疗用的ai机械狗。

    林浅笙同母异父的弟弟罗宇恒也被连累，在别人的孩子都有ai系统辅助时，他身边只有一个陪伴的ai机械狗。

    “在海南？”高雯问。

    她点头：“私下举办的，对外保密，我们去前都签了保密协议，具体的地点和竞赛内容都不能透露。”

    “那怎么提前回来了？”

    没听到林浅笙的回答，高雯盖上锅盖扭头看着她：“是有什么不愉快吗？”

    “我提前竞赛完成，就回来了。这次之后，我以后都不会再去了，现在的ai被限制在太多条款指令中，没有竞赛意义。”

    对林浅笙来说，大概除了启源其他民用ai都是智障ai。

    高雯没吭声，给碗汤里加盐和醋，捞面示意她把面端出去。

    餐厅暖色灯光下，高雯看着端碗喝汤的林浅笙，不知是不是想缓解气氛，温和询问：“最近还玩什么游戏吗？”

    听到游戏二字，林浅笙喝汤的动作顿了顿，神色自然放下碗，用筷子捞面：“不玩了，得给恒恒做个好榜样。”

    高雯笑了一声：“说的是，恒恒知道你小时候参加清北营，现在卯足了劲儿要往这方面努力。”

    “恒恒智商高又刻苦，可以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低头吃面的林浅笙有点怀疑她妈是不是也被带入游戏，好像在试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