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个时代的路走到头了。”

    回到王宫，和女孩见面的第一眼，陆大古直言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稳固基础，确保我们建立的国家维持的更长久，什么也做不了。”

    还以为他要庆祝一下的大进呆了呆，问他：

    “为什么？”

    “有很多个方面，最主要的原因是，卡人口了。”

    他拿起桌上盛水的小陶碗。

    “这里面的水就是我们的总人口，刨除掉用不上的老弱。”

    他倒了一点水在别的碗里。

    “这是种地需要的人。”

    又一点水倒在别的碗里，随着讲解，碗中的水逐渐倒出。

    “然后制造陶器的、制造金属器具的、采矿的、养殖的、修缮建造房屋的.....”

    最后只剩下一个空碗：

    “我们哪里还分的出人去干别的事情呢？”

    “要知道，在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期里，文明越发展，越是需要更多人来完成工作，单拿酿酒来说，如果我们想要稍稍在酿酒技术上提升一点，那就需要搞定原料筛选、研磨、蒸煮糖化、发酵......这是现在的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该浪费有限的生产力去做的。”

    大进明悟了：

    “也就是说.....”

    “就是说。”大古肯定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只能稳固基础。”

    “如果我们有几百万人口、更广阔的经过开垦的土地以及更多的粮食产出、更丰富的文化思想，那还可以步入封建时代，而这需要的不是一代人，不是三五代，这需要几百上千年的演化。”

    “可我们只有三十年，也就是一代人的时间。”

    “所以，继续推动时代，是我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而且，我们遗留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再多的话，我怕适得其反。”

    炎华文明已经从石器时代跑步进入青铜时代了，还迈过了铁器时代的门槛，未来的一千年内，可谓一片坦途，生产工具要匹配生产需求，再搞出些超前的东西，不过是极大地浪费，对后人没用，自然就会在岁月长河中遗失，直到后人需要的时候，再次攀登。

    所以，虽然很不甘心，虽然依旧觉得太慢，陆大古也只能埋头将自己这一步的地基夯实，保证下一代人顺利接手。

    或许这才是无限军官在石器时代的正常节奏。

    他在炎夏文明系军校的时候就听教官们说过，很多尉官会在冷兵器时代沉迷，沉迷于那种万人之上的绝对权利感，沉迷于武力无敌、收拢几十个美女后宫大被同眠，那些尉官通常会拖延到二十场升衔期满，享受完足足六百年，在那帮人眼里，自己这种全心全意攀科技的才是异类。

    当初那个批量兑换弱智级、愚蠢级造人开银趴并因此退学的预备役这会儿如果够幸运还没死，可能还在某条历史线快活。

    “所以，这场任务里之后的二十多年，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完全可以当作放假。”

    陆大古对女孩伸出手：

    “之前辛苦你了，大进。”

    “没关系。”

    两只手握在一起，女孩嘟囔着：

    “我是你的助手嘛。”

    简单地用餐过后，陆大进休息去了，大古留下来稍稍看了看自己写的书，夜渐渐地深了，他望向屋外的黑暗，看到一条幽暗深邃，足够洗刷一切的岁月长河。

    唯有真正有价值的事物会作为镶嵌河床的宝石，永远留存。

    他披了件衣服，走进黑夜里。

    第二天，他开始完善礼法和律法。

    贴合古早文明时期人类三观，以同态复仇为基础的法典被逐渐编撰出来，并向夏国的所有人广而告之，很快取得人们的认可，正式执行，由王者、贵族和祭祀进行仲裁。

    礼法则规定人们的责任和义务，要求他们在特定时节做特定的事，如春耕、田猎等，并对祭祀仪式作出较为详细的规定。

    再一年开春，大古为他的助手修建了一座小花园。

    “你帮了我很多事，可我....还是没法支付给你什么，我记得你喜欢甜食和花草，甜食很难找，只有花草方面能凑合一下。”

    他将助手引到花园中，罕见地有些紧张：

    “喜欢么？”

    “喜欢。”

    湛蓝的眼瞳在花丛和他之间转了转，忽然弯出好看的弧度：

    “挺好看的啊。”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

    之后的工作中心转移到开挖水渠和堤坝，通过引水获得更多农田，堤坝防止洪涝，他把这作为将要持续几百年的夏国长期国策来做，其中包含的水利工程技术思路，即使到封建时代也不会过时。

    陆大古在政务、田猎、征讨四夷、兴修水利四件事上打转，并且将作为未来贵族阶级培养的少年们带在身边教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偶尔为支付给助手的报酬思考发愁。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长白头发了，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无限空间会让无限军官在任务世界维持更长久的壮年期，而一旦出现衰老迹象，就意味着军官在任务世界进入倒计时。

    大古开始着手权力交接。

    他告诉族人们：

    “我预感到后土神在召唤我了，我指定苍为我的继任者，由他作为下一任人王引领你们。”

    “王！”人们都很惊讶，有人跪下来恳求，“您这样强大的人也会逝去吗？请您留下来，继续统领我们吧！”

    “生和死都是自然规律，我也无法违背。”

    他非常坚决地告诉人们：

    “苍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他可以带领好你们，等我走后，你们都要服从苍的命令。”

    很快，到这年冬天，因为器官衰竭，他开始嗜睡。

    第二年开春。

    他把苍、林、农三人叫到病床前。

    “林，你过来。”他把那中年汉子叫来，“你是所有人中医术学得最好的，我要你把它传下去，治愈族人们的疾病，这是很重要的使命。”

    “王！”

    汉子眼窝通红地想要说些什么。

    但陆大古只是严肃地问他：“能做到吗？”

    他抽噎着，用力点头：

    “能！”

    “农，你过来。”他看着跪在地上，努力克制着肩膀颤栗的男人，“关系着族人食物的大事就交给你了，我要你和林，还有其他所有人一起，尽心地辅佐苍。”

    “是，王.”

    “苍，你过来。”

    他告诉熊苍：“我把族人托付给你，你要扛起责任，好好地带领他们。”

    大古伸出手，擦了擦苍脸上的泪痕，他还记得苍最初憨傻的样子，现在也是个看上去非常可靠的男人了，他笑了笑：

    “苍。”

    “你长大了啊。”

    擦拭泪水的手垂落下来，他们都开始哭，陆大古在哭声中意识模糊了下，他回顾这三十年，他来的时候，大地上只有一些零散的部落，而当他走的时候，20多万人的国家建立起来。

    夏国内，人们的平均寿命从18岁上升到30岁。

    他向同样衰老，躺在他身边的大进低声说：

    ‘这些年辛苦你了，谢谢你.‘

    她低低地应了声：

    ‘嗯。‘

    这时，一道光锥笼罩下来。

    意识逐渐升高，他发现自己变成透明的虚影，恢复成青年的样子飘在半空中，下方苍老的身躯还躺在床榻上，不断有人跑到屋里。

    “我们要回去了？”

    恢复年轻的少女飘在他旁边，好奇地摸摸自己再次白嫩的手。

    平直的机械音响起：

    【本位面所有信息已提取完成，本次评分：100；任务评价：意志坚定，行动高效，成功建立了稳定可持续的势力；检测到军官达到晋升标准。】

    一连串提炼矿石、打造金属器具的影像在陆大古面前快速划过。

    【是否晋升？】

    “晋升。”

    流光闪过。

    青年胸前的石斧标志换成了青铜剑。

    【下面展开回归倒计时———10、9、8、7、6、5.】

    周围的一切事物收缩，自己化为闪烁的光点，无限的光丝从无限的角度折叠展开、重合为一道门扉，他眼前一亮。

    【无限空间中尉军官陆大古，编号55508135276，已完成你的身体调整。】

    【欢迎回到无限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