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围在中间，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杨泳自知在劫难逃，这顿打肯定是要挨的，只希望这些人下手不要太重，在恐惧和无助交织下，杨泳低下头闭上了双眼。

    “大家冷静点。”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杨泳抬起头，只见几个壮汉正拉开群众，把自己围在中间，用身体挡在自己面前。说话的是张贵生，还有牛明、黄启发、刘胜和郭家兄弟等几个杨泳曾经的室友，他们一边用身体护住自己，一边劝慰着四周气势汹汹的群众。

    “老张你别护着这小犊子，老子今天非要干死他！”“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打死这狗腿子！”“对，打死他！”众人的情绪依然非常激动，但碍于张贵生等人的保护，却没人能近得了杨泳的身。

    “大家冷静点，先听我说。大家想一想，杨泳只是个实习生，怎么能左右集团的决定，里面肯定有误会的。”“是啊，人家只是个学生，怎么可能有这种心机呢？”“大家不要被某些人利用了。”“罗标才是罪魁祸首。”为了控制事态，张贵生等人依然你一言我一语劝慰着众人，但却根本没有效果，眼看着包围圈越缩越小，杨泳意识到自己的麻烦来了。

    这时，只听见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声：“警察来了。”众人顿时停下了叫嚷，全场安静，只见大门口走来六名警察，为首的警察国字脸，看警衔是二杠三，职务应该不低。只见他一脸严肃地走进人群，周围的群众见他走来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路，他来到包围圈的中心，看了眼坐在座位上的杨泳，又环顾四周说道：“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刚刚我接到电话，说有人这里有人聚众闹事，刚好我今天值班，我就想看看到底是谁准备闹。”人群中有几个眼尖的人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来者可是南郊派出所的所长赵雪松，见他亲自带队过来，众人也都窃窃私语起来，之前几个挑头的员工见大势已去，都纷纷退出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赵雪松再次扫视了一遍周围，最后把目光落在杨泳身上说道：“小伙子，这么些人都围着你干嘛呢？”

    “没，没干嘛。”见警察在问自己话，杨泳马上站起身子。

    “没干嘛围着你做什么？”赵雪松问。

    “警察叔叔，刚刚开会厂长表扬我来着，大伙应该是来祝贺我的吧。”杨泳此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能随便编了个谎话。

    “祝贺？你当我傻啊！这气势明明是要打群架，你还想骗我不成？”

    “没有，真没打架，不信你看，我们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少废话，跟我到派出所去接受调查。”说罢，不容分说，拉起杨泳走出人群。杨泳此时也不辩解，跟着赵雪松朝着大门外走去。众人则纷纷跟在后面，眼看着杨泳被赵雪松带上警车。

    礼堂后门，厂长罗标被一群保安簇拥着跑上了车，正当车门即将关闭时，一只胖乎乎的手拉住了车门。罗标一惊，只见万海站在车门边，怒神声对罗标呵斥道：“好你个罗标，够歹毒的，搞个什么破改革，把老子也算计进去了。这么多年你打压我就算了，今天还要拿我当垫脚石，我跟你没完。”说着便要去拽罗标。罗标下意识缩进车里，四周的保安见情况不对也纷纷拉住万海，拽开他拉住车门的手，迅速关好车门。万海见自己动弹不得，只得在车外破口大骂“罗标，你个小人，你不得好死。你敢阴老子，老子跟你没完。跟你没完。”罗标此时没有理会万海，只是催催司机赶紧把车开走。

    来到派出所，杨泳并没有被关进询问室，而是被带进赵雪松的办公室。赵雪松进来后，随手关上房门，把帽子放在桌角上，绕着杨泳转了两圈，也不说话；杨泳则一直看着赵雪松，心里无比忐忑，他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进派出所，也是第一次被警察这么看着。终于杨泳还是忍不住说道：“警察叔叔，我真没犯什么事，真没有聚众闹事，你干嘛把我抓来？”

    “我抓你了吗？我一没给你戴手铐，二没给你上警械，三没限制你人身自由，这怎么叫抓你。”

    “那你带我来这干嘛？”

    “不干嘛，就是把你带过来。”

    “为什么？”

    “需要理由吗？要不我再把你放回去？让大家再围着你，等你挨打了再抓你回来怎么样？”赵雪松笑道。

    此时，杨泳大概知道赵雪松带自己到派出所的目的了，于是问道：“警察叔叔，那你们打算关我多久？”

    “关你？没说要关你啊！我只是请你过来，你愿意走随时都能走。”赵雪松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在我这待上几天，等过几天再回去也不迟，在我这可比外面安全。”

    “那我什么东西都没带啊，再说在这我住哪啊？”杨泳问道。

    “后面是我们宿舍，已经整理好的一

    间空房，你可以在那休息，到时候可以走了我会通知你。怎么样？去还是留，你自己决定。”赵雪松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好吧。”杨泳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小刘，把他带去房间，好生照顾。”听杨泳答应留下，赵雪松朝门外喊了一声，一个年轻的警察走了进来，引领着杨泳往宿舍楼走去。

    看着杨泳离开，赵雪松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微笑着说道：“这年轻人，有点意思。”

    罗标的家中，杨建文、周鹏、陆翔三人坐在沙发上，罗标站在沙发对面，手里夹着半截烟正神采飞扬地讲道：“今天的事办的很好，你找的那几个领头的节奏把握得非常到位，如果不是他们在下面煽风点火，那些个工人的情绪也不至于那么激动。干得不错。”说着，罗标向周鹏投去赞许的目光。

    “老大过奖了，这几个都是我部门的老人了，从入厂就跟着我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会办事，也能来事。之前我就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今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事情搞大，要让会场乱起来，越乱越好，从效果来看还是不错的。”周鹏自夸道。

    “对，就是要有这种执行力。我们就需要这种全方面的人才，文能搞得定客户，武能搞得了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几个人的演技确实不错，尤其是冲上台来的那个，他当时的气势还真是要吃了我一样，就算我知道他是装出来的，可还是被他吓了一跳。这种人要重点培养一下，确实不简单。”

    “这人叫林翔，够机灵，以后还要罗厂多多提携。”周鹏道。

    “那是自然，我绝对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有功之人，包括在座的各位。”说罢，罗标扫视了一下三人。

    “罗厂，听说后来警察也过去了，还把杨泳给带走了。”陆翔道。

    “真的？警察来干嘛？”罗标问道。

    “说是有人报警说厂里有人聚众斗殴，结果来了之后二话没说就把杨泳带走了。”陆翔说。

    “把杨泳带走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我本来还觉得只是这些工人闹一下这事还不够大，最后搞不好来个内部解决。这下好了，警察来了，还把人给带走了，这回事就闹大了，聚众斗殴，干得漂亮！知道谁报的警吗？这个人够机灵，我要重重奖励他，不对，要提拔他。”罗标听闻杨泳被警察带走了，更加高兴了。

    “谁叫的警察我们不知道，反正我的人没有报警。不过听说警察来得挺快的，会场一出事没多久就来了，好像知道我们这会出事一样。本来还想搞个伤人事件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平息了。”周鹏道。

    “你错了，伤不伤人不重要，这事只要闹起来就好。”罗标说道。

    “听说是他们赵所长亲自带队过来的，来了两辆警车。”陆翔道。

    听到这里，杨建文眉头紧锁了起来，他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觉得这事不简单，有古怪。”

    “怎么说？”罗标问。

    “罗厂你看，南郊派出所距我们厂有七八公里，就算接警后马上出发到厂里也要将近十分钟，但据陆翔的描述，他们是很快进来的，说明他们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就在厂外等着，只要一有动静就进来抓人。最奇怪的是为什么要把杨泳带走，正常情况下他可是受害者，要抓也是抓几个挑事的人，把受害者带走不符合常理啊。”杨建文说道。

    “杨部长，不，杨厂，我觉得你多虑了，平时这赵雪松没事就喜欢在辖区到处晃悠，今天这事可能就是个巧合，他刚好路过我们厂而已。你说咱们的计划有几个人知道，怎么可能警察就会蹲在门口等呢？再说了，这警察的出现是火上浇油的事，要报警也只有可能是我们自己人报的警。你真的是多虑了。”周鹏道。

    “建文啊！小心谨慎是你的优点，但这事我觉得你还是多虑了。我不管这些警察是谁叫来的，怎么来的，反正结果就是事情闹大了，对我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这种神助攻的事我们笑纳就行了。我们现在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接下来就看董事会那边了，看老大那边怎么安排，温家栋那边怎么点火了，说实话，我现在真事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温湘仪那欲哭无泪的表情，真想看看那成天趾高气昂的那摩温是怎么低头的。”说完，落标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