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情字十一笔
作者:老王抓小妮   负刀江湖行最新章节     
    负刀江湖行第一百八十七章情字十一笔窗透初晓,日洒山头,疏影斜斜。昨夜的发生虽是影响了休憩,作息极有规律的夜遐迩仍是天一亮便醒来。

    小丫鬟绿花早早备好了一应洗漱用具,听到屋里传来声响,很有礼貌的敲门,得到允许后方才进来,很是熟稔的涮洗方巾帮衬着多有不便的夜遐迩。

    不同于那些官宦家或是富甲一方的富贵人家,家中丫鬟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能被看中。

    如绿花这种穷苦家的孩子,年纪尚小便被家人找尽各种关系送进这种高门大宅中伺候人,在凤凰城这座不大的地方,能进这座山庄,对于那些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而言,已然就是天大的福气。

    不求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只希望孩子不再过这种靠天吃饭的日子。绿花也给父母长脸,年纪虽小却甚是乖巧懂事,要不然亓莫言也不会让她来伺候夜遐迩。

    早已得到吩咐的绿花服侍夜遐迩洗刷完毕,又领着两人来到厅堂,各种茶点备至妥当,一应小食也甚是精细,样数也有七八种之多。

    早早等待的亓莫言依旧殷勤,时不时地劝着夜遐迩多吃一些。用过早膳,必兰婆掐算着时间一般出现,白日里倒是将那帽子摘下甩在身后,除了那一头灰中带银的头发,倘若要是不开口,单单她这张脸,还真不会让人猜出她真实年纪。

    想来也应该是摄阳滋阴的秘法,五十多岁的必兰婆反倒长得细嫩,那皮肤即便年轻姑娘也是不及,说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也不为过,还真像待字闺中的二八佳人那般俊俏模样。

    尤其是颇有异族风情的容貌,高眉深眼,五官深刻如刀削,棱角分明。

    好似如她这种人而言,大门仅仅是是个摆设,也不知是不是非要彰显一下自己的手段本事,再度飞身跃入,将那几个护院又吓了一跳。

    虽然乍见之下都不晓得来人是谁,但看其这一身打扮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踱着步走进大厅,也不理周围那些人目光,很是熟络的开口道:“二小姐,别来无恙啊?”若是不知晓这异族女人与夜家的瓜葛,怕是还真以为是老友相见。

    夜遐迩只是很有礼貌的一笑算是回应,并未回话。抛却人伦的女人毫不避讳的伸手在夜遐迩面前晃了一晃,语气玩味道:“真瞎了?”惹来夜三更拿起桌上筷子直直敲去。

    名字中带着

    “婆”字、模样却与妙龄女子一般的必兰婆反应也是灵敏,迅速抽手,笑道:“怎的?还不让说?”夜三更皱眉,眼中尽是厉色。

    心底对这异族女人还是有些许惧怕忌惮的亓莫言适时开口,好似打着圆场,道:“必兰前辈吃了没?”视周围几人如无物的必兰婆根本看都不看这位城主大人哪怕一眼,更何况还是这么尴尬的开场白。

    亓莫言自讨没趣,却还是表现出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再度开口,

    “添副碗筷。”虽是吩咐着屋中于此间服侍的丫鬟,却是说给与夜三更针锋相对而视的必兰婆听。

    终于有了些反应的必兰婆收敛视线扭头朝着亓莫言,笑道:“不劳城主大人费心,我们这等没见过大世面的即便再如何下贱,也不能就只打发些残羹剩炙吧。”眼中尽是打趣,语气却着实不屑。

    显然是慑于这女人的恶名有些乱了分寸,自知失了礼数的亓莫言赶紧吩咐道:“快,交待厨子再上一份。”必兰婆却又朝向夜家姐弟,

    “不麻烦了,三公子和二小姐既然吃完了,咱们就动身吧。”亓莫言明显没有明白这话里意思,怔怔问道:“干什么去?”反倒是夜遐迩不失礼貌的温婉笑道:“我们姐弟还是早些回京去吧,就不再此多加叨扰了。”亓莫言这才想通此中前后,却还是挽留道:“要不再多留几日,我也带你好好逛逛凤凰城,还有这凤凰山,里面有可多奇珍异兽,好玩的紧。”心中自有安排的夜家姐弟自然不可能答应,夜三更拒绝道:“亓兄就别难为我了,我俩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能狠下心来回去,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夜光碑的事你也听说了,这么耽误下去指不定就得招来什么厉害角色,还是尽早回家,不敢耽搁。”自然明白那位靠山王的厉害,亓莫言劝道:“王爷也是明事理的人,回家好好认个错,凭王爷以前对你俩的娇宠,也不会有太重的责罚。”其中隐情这肯定不是这位有名无实的凤凰城主所知晓的,夜三更也不解释,附和道:“自然,自然。”

    “唉,可惜遐迩这才呆了一夜就要离开,我是着实不舍啊。”亓莫言面露惋惜,瞧着夜遐迩的眼中满是留恋,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这般柔情蜜意让看在眼里的夜三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夜遐迩报以浅笑,尴尬而不失礼貌。

    亓莫言絮絮道:“这一路舟车劳顿到了我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歇息过来,这要是…”

    “还有完没完?”一旁必兰婆冷眼观瞧,寒声打断,

    “怎么这么多废话?”自始至终对这个异族女人都心有惧意的亓莫言讪讪而笑,起身道:“既然这样,君子不强人所难,我就不强留了。几位先稍候,我派人叫叫一山一水他们两个,再套上一辆上好的马车。”说着话,满脸惋惜的亓莫言向后院去安排。

    只是刚刚拐过弯,亓莫言又转身回来,看向夜三更姐弟两人说道:“本打算和你俩一同回去,见见靠山王他老人家。可近几日我也是杂务缠身,所以备了些酒文玩字画,你俩帮我带回去让王爷掌掌眼,要不你们过来先拾掇拾掇?”话自然是说给夜遐迩和夜三更的,姐弟两人自然不明白亓莫言这是唱的哪一出,不及细想,亓莫言折身回来,也不懂避讳的一手拽住一个,很是热络道:“走走走,我这几年可是找了不少宝贝,遐迩你是无福得见了。也不打紧,身外之物嘛,拿上些回去,给夜王爷把玩。”且还邀请着一旁必兰婆,同样是满脸的热情洋溢,道:“前辈一起?”早在听到靠山王三个字必兰婆就本能的生出一些厌烦。

    不同于昨夜初见夜三更时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这阔别已久的人身上,此时再听到这个称呼,必兰婆眉间一拧,咬牙切齿。

    这的确令人不解,当年一次武力上的绝对碾压并没有让必兰婆生出恐惧之心,反而是让她对这位王爷恨之入骨,恨不得千刀万剐一解心头之恨。

    毕竟五六年前那次正面接触,就是这个游走于江湖庙堂之间的异姓王让自己颜面尽是,不得不应下一辈子不再踏足京城的卑微要求。

    如此一来,心心念念的夜家三郎便与自家失之交臂,怎能不教自己对那靠山王心生怨恨?

    冷哼一声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话都不愿意说半个字,必兰婆转身走向院中。

    领着夜家姐弟转入后堂,只是并未走多远,亓莫言便于廊下站定身子,就这么两手交叠腹前,又似是掐算着时间,两眼出神的看着山后已然露出的日头。

    不明所以的夜三更握住姐姐伸过来的手,自然也是明白姐姐对于忽然的停步以及长久的驻足而产生的疑问,开口道:“亓兄这是在做什么?”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亓莫言讳莫如深道:“等一等你们就知道了。”那边夜三更姐弟俩不问,亓莫言也不解释,三人就这么站在廊下,倒是沉得住气。

    约摸就过了半盏茶的光景,忽然听得前院里传来马蹄哒哒,沸沸扬扬,人喧马嘶,一时热闹。

    夜三更一怔,念及必兰婆还在前面,不知是不是这个行事毫无规矩的异族女人又做了什么事,刚要折身,却听亓莫言开口道:“成了,那个老妖婆被栏住了。”

    “嗯?”姐弟两人再度陷入困惑。亓莫言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道:“跟我来。”紧接边往后院走边解释,

    “我一早让管家亓远去知会了太守,让他派人来拦住那老妖婆,好给你俩争取时间让你俩先走。”显然事情发展完全出乎了姐弟两人的意料,已经不按最开始的计划发展。

    夜三更刚要解释,手中却被夜遐迩捏了一下,以示阻止,就听的夜遐迩开口道:“大和尚呢?”亓莫言倒是也不瞒她,道:“他俩不敢回去,怕甲子生气。”窥一斑而知全貌,夜遐迩何等聪明,心中一动尽皆了然,也是无奈道:“这俩和尚真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概括这两个自从夜甲子进了圣人寺后就全无地位的大和尚,夜遐迩只得呵呵笑道,

    “可怜啊。”自然不会去顾及两个和尚可怜与否地位如何,亓莫言边走边道:“本来我和甲子商量的是把你留下,让三更兄弟自己跟着大和尚回去,可是昨天见到你,感觉其实看你一眼,看看你这三年变化就够了。”山庄依山而建,木制栅栏可要比前门及左右高了许多,应该是为了防止山上落石滚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话间亓莫言打开很隐蔽的一扇半人高的小门,好似由栅栏上直接抠取出来的一样,严丝合缝,教人难以发现。

    显然是早就让人提前拿来了那般长刀,立在门口,很是了解其中门道的亓莫言将其直接递给夜遐迩,尔后一边开门一边道:“见到你还如三年前一样吃的好睡得好,我就挺知足,能不能留住你就不重要了。”瞧瞧前头带路的亓莫言,又看看跟在自己身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夜遐迩,夜三更被如此痴情城主大人所折服。

    走过栅栏外的杂草灌木,亓莫言这才停下脚步,长出一口气,好似如释重负一般,

    “行了,就送到这里了,你俩直接往山上走,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在前面等你们。”这位凭下棋坐上城主位子的男人很是潇洒的又往回走,

    “等你们回家处理完了,我就去找你们玩啊。”这可要比千言万语的嘱咐来的直接。

    在亓莫言想来,盘山上那位以军法治家的靠山王就算再如何不讲情分,也不可能对自己最疼爱的孙儿孙女怎样吧?

    而且,夜遐迩那张被佛门高僧称作可灿莲花的口舌,还摆弄不了这点事?

    亓莫言极其盲目的相信这姐弟俩,尤其是夜遐迩,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她解决不了的事?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啊,难以捉摸。直到亓莫言消失,夜三更才回神开口,

    “痴情人呐。”好像很不懂得处理感情之事的夜遐迩呵呵一笑,

    “你也是男人,帮忙分析分析这亓莫言到底怎么想的,天下女子无数,比我好的不知凡几,就是蓝荔,除了傻点笨点不灵光点,也是个挺好的女人。我都多少次告诉他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就这么傻呢。”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旧事,夜三更忽然想起当时姐姐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便不自觉的呢喃道:“情字十一笔,末了才勾人。”负上刀心境便很是安稳的夜遐迩一怔,叹口气,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只是痴心处,谁言都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