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家国情怀
作者:老王抓小妮   负刀江湖行最新章节     
    负刀江湖行第三卷局中人落子无悔第一百四十五章家国情怀瘦瘦高高的一水大和尚小时候也没这么瘦,那时里两个小和尚初入圣人寺,个头身材也都是一般无二。

    他们师父,那位于乱世中辅佐天选之人一统天下的道济圣师,在一次醉酒后曾说,两个和尚年幼时虽都话多,可一山有眼色,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唯独这个一水,从小到大,即便是被罚不许吃饭,那张嘴也一刻不会停,没完没了的絮叨,能把人烦到想把他打死的程度。

    是以从小到大,尤其是自家师妹在那座香火极不旺盛的圣人寺中说一不二以后,一水每天就没有吃饱的时候。

    以至于每日有专门人从宫中往此处送餐,四人份的饭食,除去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然辟谷的道济圣师,便成了三人份。

    整日小错不停大错不断的两个和尚,一山恨不得磕头认错,一水则嘴硬到自己不会有错,三人份就成了两人份。

    加上一个自称和尚的小姑娘本就饭量不大,两人份其实也就成了一人份。

    要不然一山在寺中很亲切的被小师妹称作

    “矮冬瓜”。相反被称作

    “高粱秆子”的一水,眼下就趴在厢房中的方桌上,瞧着擦拭那把陌刀的夜遐迩,不停聒噪。

    不同于他家小师妹,夜遐迩倒是对这个和尚的喋喋不休未曾表现出过多厌烦,听着他东一句西一句讲着这三年间的趣事,回答着一些个他家小师妹绝对不会回答他的弱智问题,也是乐此不疲。

    想来也只有此,能让这个闲不住的大和尚安静呆上片刻。夜三更在回返厢房后,便听到一水正在询问夜遐迩

    “为何蜗牛不是牛却叫蜗牛”这种连三岁稚童都绝对问不出来的白痴问题。

    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生气,对于夜三更的外出,夜遐迩不冷不热的问道:“看到了些什么?”夜三更直接抢过姐姐手中盖碗一饮而尽,山中不比山下,没有那些个繁琐讲究,仅仅就是山间清茶,山上泉水,沸开一冲,寡淡的很。

    却最是清爽。显然也是喜欢上如此粗糙的冲泡,夜遐迩每日早晚都会沏上一杯。

    将出去这一趟所闻所见详细讲了一遍,石敢当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梅花观李纪尸首处所发现的勒痕,对湘西派门下蛊术的猜疑,胡非真那如同她门中玄妙手段一般离奇症状,一五一十尽皆说与夜遐迩。

    听人讲话时颇有规矩、从不喜欢插嘴的夜遐迩在听完夜三更一番言语后,将刚刚夜三更说话时递过来的那块树皮于鼻下轻嗅,却是开口埋怨起夜三更道:“老头子弄那一阁楼的书堆在那里,对于你们来说除了显摆就没别的用处,书到用时方恨少,眼下就只剩抓瞎。巫教蛊术最早起源于上古五族之一的苗族,他们世代居住于今岭南一带,此地多瘴气,又因为多雨,常年湿润,适宜滋生蛇鼠虫蚁。千万年的弱肉强食,一些个毒物存活下来,体内毒素日积月累的达到剧毒的程度,再进食一些个能使人晕眩麻痹神经的毒草,久而久之,那里的活物不比世间最毒的毒药弱。唐门暗器淬的一些个毒,便是去十万大山请教当地土着学来的。

    “顾名思义,蛊便是用这些毒虫调制而成,书中记载,取山中至毒之物,如蛇、蜈蚣等五毒置于罐中,辅以一些毒草喂养一定时候,便将诸如此类的毒物放置一起,让其自相残杀,活下来的,便是母蛊。尔后选用族中至阴女子精血调养一些时日,母蛊便可诞下子蛊,此至阴女子便于这子母蛊相辅相成,一念间便可施蛊于仇人身体,教人不易察觉。只不过此法过于繁琐,千年来发展至今,即便是十万大山中的苗族后人,也大多没了耐心去调养这等有违天道的至毒之物。

    “你听说的巫教蛊术,不过是以讹传讹的闲言碎语罢了。前几日刚发生命案,我便想过是否与湘西派此种秘术有无关系,只是后来细想下,便自行推翻此猜测。且不说真就有控蛊杀人夺人心智一说,根据书中记载,但凡施蛊后达到目的,须静养子蛊月余方才能重回其巅峰状态,而且子蛊也是以人之血肉作食,中蛊之人不死不休。

    “如此苛刻条件,虽不知真假,但无风不起浪,蛊术其中繁杂可见一斑。如你所讲,九平道长仅仅只是短暂受人控制,远未达到所谓的子蛊以人血肉为食不死不休的地步。这一天一起命案,可是需要三个蛊,湘西派有这么大手笔?而且这几个死者的死因不也是如你们看到的那样,是外伤,蛊术可是作用于脏腑内,短时间是没有成效的。”被夜遐迩长篇大论的一番说道点醒,夜三更再度皱起眉头,叹气道:“现在看来又无从下手了呀。”夜遐迩自然也是无奈,她不知道眼下能否指望着弟弟瞧出一些个有用的线索,毕竟夜三更也仅仅只会用一些江湖手段来审时度势,不可能像岳青凤这种专职的官家人一般,知晓如何从一具尸体着手破局。

    只是现下岳青凤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均州城府衙会否派出专业的公人前来目前尚未可知,好像事情发展至今,三四天的光景,仍旧是云遮雾罩的蒙在鼓里不得要领。

    夜遐迩道:“我也仔细想过,不能干等着岳青凤那里会传过来什么消息,怎么着他那边也只是未雨绸缪的一次无理手,应对的是九宫燕背后那一场未知的阴谋。眼下武当的事,还需要我们从中周转。刚刚九厄掌门提过的规劝各门回返,这群利益为重的道士也正如石敢当与你说的那样,师门之命不可违,看来此次不借莲池枯败一事让武当丢尽脸面,他们绝对不会罢休。

    “莲池本就是道教最为看重的存在,武当自然不会自揭伤疤,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也可以理解,能拖一天便是一天,这都可以理解,那可是承载武当千年气运的道门重宝,毁在自己手里,那可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以后哪还有脸享香火供养?

    “如此一来,两边都不撒手,也就只能找个折中的法子。如你所讲,派人暗中监视湘西派的那位女冠,既然如此,不如便让九厄掌门多派些人手,各门各派全都监视起来。如果要他们这群人住在一起或许不可能,但是让这群人的所作所为全部透明也不是不行。如此笨办法,当下却最行之有效。

    “如此一来,颜书生跟踪韩顶天一伙,看看能否解开这伙人背后的秘密。但愿岳青凤那家伙靠谱一些,能从九宫燕那女人嘴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我们呢,等着京城下来文书将这群道士遣散回返之前,尽量保证不要再有任何伤亡,也算是问心无愧。且就按这最笨的法子,看看能否瞎猫碰着死耗子,说不定就抓到凶手也不无可能。”绕来绕去,夜遐迩再度计上心头,不过细细想来,她口中这最笨的法子无疑成为眼下破局的唯一。

    夜遐迩手中树皮敲打着桌子,莞尔笑道:“不错,你这阴差阳错的一步棋,反倒是拨云见日一般。”对于姐姐的夸赞夜三更报以苦笑,这才是遍地撒网只等重点捞鱼,如若凶手发现以后就此罢手,到头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棵水草都没得有。

    倒是能猜到自家弟弟此时心思,夜遐迩反而开导起来,道:“这几日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安排,全都是些应对之策,全无破局之法。眼下只能如此,所谓的将计就计不外乎是。如九宫燕所说,他们还有更大的谋划,不知道是不是石敢当口中所谓的立教一事。但归根结底,这已然是触及国之根本,涉及我大国颜面,不得不重视。”略一停顿,这个眼盲女子忽然叹了口气,她幽幽道:“最起码,不能让那等弹丸小国,在咱们大周如此兴风作浪行凶作恶啊。”夜三更一愣,玩笑道:“这怎么还上升到家国情怀上去了?”却惹来夜遐迩使劲的一个脑瓜崩。

    她忽然就面色凝重了几分,缓缓道:“分水岭上如果说这个扶瀛女子是为了争权夺势,阴差阳错的破了她的布局也无可厚非,大不了她咽不下这口气,来报仇便是。只是眼下看来,好似是扶瀛针对道教的一场阴谋,这可就涉及到脸面了。不管是不是因为立教折腾出这么些事来,可触犯到大周颜面,身为大周子民,身处其中置之不理,你做的到吗?我做不到。

    “老头子一辈子为夜家,为朝廷,咱爹牛气哄哄的头二十年为这座风流写意的江湖。我觉得吧,眼下这事,也算是为夜家攒一份机缘,就像是石敢当说的那样,这机缘如今摆在眼前,都不用费力去找,不好么?”夜三更眨巴眨巴眼,不知道姐姐怎么就多愁善感了起来。

    “我什么也不为,我就是觉得好玩,憋了好久了,还不兴好好耍耍么?”夜三更晃晃自己那条裹缚的严实的胳膊,自嘲道:“怎么着也得为我这条胳膊讨个说得过去的说法啊,不能白断一回啊。”夜遐迩几日来因得弟弟频繁逞强受伤导致的郁郁一扫而空,拍拍弟弟肩头,附和道:“我很赞成这个理由。”夜三更撇嘴,忽又想起了七年前那个深夜。

    抱着个酒葫芦、头发还未白的中年汉子晕乎乎的坐在自己卧房门前,醉醺醺同自己讲。

    “朋友不朋友的不重要,一群跳梁小丑在咱家里瞎蹦跶就不对。我不管他们是谁,也不管你那朋友什么身份,这次当爹的替你把场子找回来,不为别的,你权当做是为了你朋友。但是我得告诉你,我为的是这张脸。在我家,欺负我的朋友,那就不行。”夜三更清楚记得,母亲口中不学无术的酒鬼父亲,以江湖百八风云榜空悬二十多年的前十张席位做饵,遍邀天下豪杰赴京,送扶瀛太子回国。

    不以江湖做垫脚石,不以庙堂立大丈夫之志,仅是

    “家国情怀”四个字,扬大周国威,使扶瀛一国武人七年未敢踏足中土。

    夜三更扑哧笑出声来。

    “家国情怀也能子承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