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海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芝：“你要离婚？你确定吗？别假话当真了。”
    林芝用力推开他，说道：“你走开，别理我。”
    她这一推之力还挺足，居然把李云海推下了床。
    还好床并不高，李云海摔得也不痛，他坐在地上，冷笑道：“你这是生我的气？还是在生我妈的气？你要是生我妈的气，我明天就让她回家去。你要是生我的气，我就搬出去住。”
    林芝抓起一个枕头，朝他打了过来：“我生自己的气，不行吗？”
    李云海接住了枕头，说道：“你在气头上，我现在不跟你说话，你好好冷静一下。”
    林芝倔犟的又躺下。
    李云海下楼来，看到母亲抱着小希回来了，小希拿着一个棒棒糖在吃。
    平时林芝管得特别严格，不给女儿吃糖，怕女儿长虫牙。
    但哪有小孩子不喜欢吃糖的？
    张淑文用一个棒捧糖，就把孩子哄好了。
    下午，李云海自行前往公司。
    林芝并没有起床。
    到达办公室后，林馨向他报告这些天来公司的一些公务。
    “姐夫，那个巩利的宣传片已经拍摄完了，她明天就要离开西州，来办公室找过你两次，我们都说你出差了。”
    “好，我知道了。市里的经开区那边，有什么新闻吗？”
    “听说市里一直在招商，可是有投资意向的办公设备相关的公司，都愿意来我们四海园区投资建厂，不管市里怎么推荐新经开区都不管用。”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园区又添加了几座新的工厂，这就是明证。”
    “市里批准他们来我们园区建厂吗？”
    “很显然，他们是经过审批才来建厂的。”
    李云海心想，照这么发展下去，四海园区越来越庞大，规模远远超过了经开区，将来市里想整体拆迁这里，将变得更加艰难。
    而新的经开区那个项目，则成了康柏公司唱独角戏，门庭冷落车马稀。
    当初赵敬文和黄鹰等人，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搞经开区，现在几年时间过去，他们并没有做出成绩来。
    离下一届换届，只剩下一年多时间，他们能不能逆天改命，就要看接下来的表现。但是大概率不可能打翻身仗了。
    赵、黄二人把前途全部押在了经开区这个项目上，这是他们最大的决策失误。
    他们又因为这个项目彻底得罪了李云海，更是失误中的失误。
    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心生妄想，企图把四海集团排除在圈子之外。
    林馨又提供了一则信息：“姐夫，西州市的住房制度改革实施方案出台，将于明年元旦节开始施行。”
    李云海道：“这个对我们影响不大，我们又不做房地产。”
    西州的房地产开发，始于1988年，房地产热潮在90年代初出现过一次，但此后比较平静，那时人们甚至比较忌讳谈房地产行业，一直到1998年前后都没有起色。因为市场的体量实在太小！商品房供应寥寥无几，大型品牌开发商、品牌项目更是少见，大家都还在等着国家和单位分房呢！
    李云海这个时候不可能进入房地产行业。
    林馨离开后，公司各个副总相继前来汇报工作。
    赵金平告诉李云海，公司最近招的一批大学生，素质良莠不齐，性格又比较内向，不擅长交际和言辞，这样的人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进入营销部门的。
    人事工作是由林芝负责，整个公司的人事招聘和分配，都是由林芝决定。
    李云海对她十分放心，也大胆的放权，很少插手人事部的事情。
    现在赵金平提出这么大的意见，可见这批人的素质确定有问题，不然不会惹恼这个营销副总。
    “我会跟人事部说，让他们给你另外换一批新人。”
    “李总，我们营销部和其他部门不同，我们这个部门对人员的要求更高，你看是不是给我们部门一些人事实权？”
    李云海微微沉吟。
    他倒不是舍不得放权。
    而是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其他部门都会跑来要权。
    谁会嫌手里的权利大呢？
    李云海也不好驳了赵金平的面子，说道：“人才招聘进来以后，公司还需要对他们进行统一的培训和进修。营销部单位招人，那怎么培训？再另立一套岗前培训制度？多整一套班子？”
    赵金平道：“我们负责招聘，再交由人事部进行培训？”
    李云海道：“此事等林芝上班以后，我和她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赵金平道：“李总，整个公司都是你的，这样的小事，还不是你做主就行了？反正林芝是你的妻子，你们谁做主都是一样的。”
    李云海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我要在公司搞一言堂，那我又何必费劲心思安排这么多的副总？每个副总在其位、谋其政，公司才能兴旺发达。人事工作归林芝管，就算我要动人事问题，也要征询过她的意见才行。”
    赵金平道：“好吧，李总。那我等消息。我那边还有事，先行告退。”
    李云海点了点头。
    蒋志军就在外面等候，看到赵金平出来，他便起身，笑着和赵金平打了声招呼，然后走进办公室。
    “李总好。”蒋志军把生产部的报表恭敬的放在李云海面前，说道，“这是最新的生产排班表。”
    “好，放在这里，我等下再看。”李云海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李总，你要劳逸结合，不要太过劳累了。”蒋志军说道，“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多的职工，都可以替李总分忧解难。大家都说，李总太拼了，还带着妻子一起这么拼搏。林总刚坐完月子就出来工作，事无巨细亲自过问，很伤心神的。”
    李云海是个聪明人，听出对方话外有话，问道：“蒋总，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咱们既是上下级关系，也是朋友。公司是我的，我要对它负全部的责任！我希望我身边的人，不仅只会拍我的马屁，还会指出工作中的不足和错漏。”
    蒋志军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李总，疏不间亲的道理，我懂。我哪敢在你面前说林总的不是？”
    李云海递了一支烟过去：“到底什么事？说！”
    蒋志军接过烟，这才说道：“李总，我们生产部新来的这批员工，素质普遍比较低，很多人都好吃懒做，完全不能胜任工作。”
    李云海微微蹙额，说道：“人都是由人事部安排过去的？”
    “李总，除了人事部，谁也没有这么大的人事权。”
    “蒋总，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和人事部沟通的。对了，你之前向人事部反映过此事吗？”
    “人事部是由林总管理，我们一般不敢直接反映问题。”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所以你们就不敢提意见？这是不对的。不管是谁，只要工作中存在问题，你们一定要及时的、勇敢的提出来。这才是对公司负责任的做法，明白了吗？”
    “李总，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送走蒋志军后，李云海连着抽了三支烟，
    他把沈秀兰喊了过来，问道：“秀兰，公司最近人事出了不少问题，你可知道？”
    沈秀兰道：“人事归她管，我不曾过问，所以不知道存在什么问题？可能是因为林芝最近怀孕生子，之后又坐月子，疏于对人事部的管理吧？”
    李云海道：“也有可能。我们一起去人事部走走？”
    沈秀兰道：“要去你去，那是她的地盘，我去算什么回事？传到她耳朵里，她一定会很生气。”
    李云海便带着苏红下楼来。
    人事部就在楼下。
    李云海和苏红刚出电梯，就听到人事部的大办公室里传来剧烈的争吵声。
    有人大喊大叫，有人鬼哭狼嚎。
    李云海眉毛一扬，大步走了过去。
    苏红穿着高跟鞋，鞋跟打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有节奏的响声。
    来到办公室前，李云海背手而立，扫了一眼里面吵架的人。
    苏红大声道：“李总来了！”
    办公室里，有两个女人，你揪着我的衣领，我揪着你的长头发，正在争执不休，谁也不肯先放手。
    听到苏红的喊声后，她们扭头看过来，见李云海黑着脸，赶紧松开了手，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垂手站在一边。
    苏红问道：“你俩为什么打架？知不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
    那两个人嗫嚅不语。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上前说道：“对不起！李总，苏秘书，事情是这样的――”
    “我有问你吗？”苏红严厉的看了眼镜男一眼。
    她在李云海面前是温驯的小绵羊，但在下面这些部门眼里，她却是李云海的贴身秘书，权力极高，不敢随便得罪。
    眼镜男骇然一震，立马闭嘴不言。
    苏红指了指吵架的两个人：“说不说？不说就收拾东西滚蛋！”
    长头发的女人说道：“李总，苏秘书，是她先动手的，怨不得我。”
    另外一个短头发的女人，马上跳了起来，厉声说道：“你说话要凭良心啊！我可没有打你，一切都是你先挑起来的事端！”
    苏红指着长发头，问道：“为什么事情吵架？说清楚！你说！”
    长头发道：“她把职工档案归错了类，我说了她几句，她就动手打我。”
    短头发道：“职工档案错了我修改就是了，我的职级比她高，她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不是？”
    长头发道：“我只是指正你工作中的错误，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又争吵起来。
    李云海沉声喝道：“好了，都别说了！此事等你们林总回来再做计较！都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老板发了话，短头发兀自不服气，说道：“李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她今天敢越级管我，明天就会越级做别的事情！我们这么大的正规公司，不能容忍这种人的存在。”
    李云海扫了一眼她的胸牌，走向林芝的办公室，一边说道：“把今天值班的负责人给我叫来。”
    苏红答应一声好。
    林芝没有来上班。
    李云海推开办公室门进来坐下。
    不一会儿，苏红带着一个青年妇女走了进来。
    妇女正是人事部值班的副经理，名叫王美平。
    “李总，我刚刚听说她们吵架的事情，我一定严肃处理。”王美平一进来就表态。
    李云海很随意的注视着对方，却给对方一种无形的威压，沉声问道：“你的办公室离大办公室很远吗？刚才那边吵得不可开交，你居然听不到？”
    王美平捏了一把冷汗，说道：“李总，我刚才在工作，没有留意到外面的动静，是我失职。”
    李云海用力一摆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林总有事不在，你们更应该担负起人事管理的重任！而不是人浮于事，尸位素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会毫不留情面的开除！”
    王美平吓了一跳，还以为李云海真的要开除自己，带着哭腔说道：“李总，我是林总招聘进来的，也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她对我很满意！我这几些年兢兢业业的为公司工作，没有一点差错，你可不能冤枉的开除我。”
    李云海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把工作做好了，是你应该的本分！食君之，忠君之事！现在你们的工作没做好，说明你们是不合格的！你们人事部每个季度都会考核集团的所有职工，请问你们有没有考核过自己？”
    王美平赔着笑脸说道：“李总，我们是考官，我们是出题目的人，怎么自己考自己呢？”
    李云海道：“问题的根蒂就在这里，人事部只知道考核其他人，却不能提供自己的考核成绩！这事我跟你说不着，你先回去工作吧！”
    王美平唯唯喏喏的答应了一声，快步的离开。
    李云海翻看了一些人事档案，直到下班才走。
    回到家里，林芝带着孩子在玩耍，不见母亲。
    林芝说道：“妈到秀兰家串门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妈很喜欢秀兰，去她家比待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还要多。”
    李云海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板着脸说道：“林芝，你跟我上来一趟。”
    林芝道：“马上就要吃饭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李云海道：“工作上的事！人事部存在很大的问题！”
    林芝闻言一怔，起身走上楼来。
    李云海等她进来，将门关紧，说道：“公司不只一个部门向我投诉，最近招聘的人才都不怎么样。”
    林芝道：“哦，这批人才我们是在人才市场招的，不是校招来的，学历没那么高，素质当然要差一点，不过他们的工资也便宜。”
    李云海道：“你怎么不招本科以上学历的高端人才？”
    林芝道：“我觉得太浪费了。很多工作，有高中学历就足够胜任。高中生的薪资却要便宜得多。”
    李云海道：“你这是因小失大。我们现在要打造的是一艘商业航母，而不是三来一补的加工厂！员工的素质，直接代表了我们集团的脸面和身份！”
    林芝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企业，员工只要够用就行了。用一个高中生就能做好的工作，为什么一定要招大学生来做？白白付出许多工资不说，对人才也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李云海道：“你是人事副总，你管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就行，至于发工资，那是财务部的事情，不需要你考虑。”
    林芝道：“我不仅是公司的人事副总，我同时还是你的妻子，是公司的老板娘，我有权力管理全局，也有义务替公司着想。”
    李云海道：“现在的问题是，你们人事部门存在很多的问题。我今天去走了一趟，发现有好几个人上班摸鱼，还有两个人在打架！”
    “哪个部门没有问题？发现问题，解决便是。”林芝一脸无所谓的道，“我明天去上班，会解决好的。”
    “林芝，我们现在有两个孩子，你照顾不过来，要不就辞职在家，当全职太太吧？”
    “你想开除我？我犯了什么错误？你要开除我？”
    “不是，我是不想让你太过辛苦。我是为了你好。”
    “你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着伤害我的事情！你要开除我可以，那我也不可能在家里当全职太太，我会另外找一份工作！”
    “林芝，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不是还想生三胎吗？你不怕累吗？”
    “我不怕累！我能处理好工作和家庭的关系！”
    “行，那我希望，你能整顿好人事部。过几天我还会下去检查工作，如果再这么散漫，那我劝你还是趁早退休吧！”
    “我没想到，你居然为了秀兰要开除我！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害你，但我绝对不会！”
    “林芝，我重申一遍，我没想过要开除你。我们现在只是在讨论，就事论事。”
    “你就是针对我！昨天刚吵完架，你今天就要开除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云海看着一脸蛮不讲理的林芝，像看着一个陌生的面孔：“我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对不起，我现在不想和你谈了！你好好冷静一下。”
    说完他转身下楼，大步往外走去。
    过了几分钟，林芝下来，问丁苗道：“云海呢？”
    丁苗道：“林芝姐，云海哥出去了。”
    林芝咬了咬嘴角，妙目一闪，说道：“丁苗，你去一趟沈秀兰家，看看云海是不是在她家。”
    丁苗道：“林芝姐，他要是在呢？我是不是要喊他回来吃饭？”
    林芝道：“不必，你只要确定他在不在沈秀兰家就行，马上回来向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