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并没有睡太久。

    中午一过，他就被李乐峰电话叫醒了，一起去市局参加案情碰头会。

    在去市局的路上，李乐峰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梁子，赵家村那起案件的情况怎么样？”

    高梁从倒视镜里看了一眼李乐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过了许多，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现场情况非常惨烈……一个村民因为赌博问题开着一辆小吊车将一座老房子撞倒了，造成四个人死亡。原本我们以为这四个人都是职业赌徒，设局骗村民钱，可以根据村民的叙述和法医初步判断的结果，里面应该只有三个人是赌徒，还有一个人身份无法核实。这就意味着，还有两个赌徒不知所踪。现在，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控制了。”

    李乐峰沉吟了一下，“梁子，你想想这起案件是不是有些地方令人生疑？按照你之前跟我说的情况，犯罪嫌疑人赵小刚和这五个职业赌徒赌博到凌晨时分，把身上的钱输光了，又欠了一笔巨债，为了不拖累家里人，也是一时气不过，他回到采石场，开着小吊车推倒了这座房子。

    “这件事情是发生在凌晨时分，这些职业赌徒都是赵二从外地叫来的，在本地居无定所。那两个赌徒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离开现场？那个无法核实身份的人又为什么会在那时候进入现场？这怎么也说不通……”

    高梁苦笑了一下，“不仅如此，我在现场的时候发现，从采石场进到赵家村，不但要过一座桥，还要走很长一段石子路。这段路小吊车压上去就会发生巨大的声音。昨天凌晨下了一场大雨，但是也不足以挡住那样的声音，那这几个人有没有听到？如果听到了，为什么没有离开？”

    “那事情就更加离奇了……为什么会在雨中的凌晨离开现场？这是一个巨大的疑点……”李乐峰的思绪从案件中抽了出来，“梁子，我要提醒你，无论这起案件有多么离奇曲折，你一定要把握好分寸。黎局给我打电话，说是让你协助办案，但是案件的侦办主体毕竟还是大石桥，你不能插手过深的！”

    高梁苦笑一下，想把黎麦说过的话告诉自己的师傅，可是想了想现在混乱的情况，又闭紧了嘴巴。

    李乐峰毕竟是经验老道的侦查领导，对全市的情况也很是了解。他看出高梁欲言又止，直接点破：“新提任的王泰安是从治安部门提任过来的，应该是挺难服众。黎局之所以让你全力以赴帮忙，应该是给他撑场子。我知道那边的刑警大队有几个你的旧相识，所以你更要把握好这其中的度！切不可参与到别人的内斗中！

    高梁听进去李乐峰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掌握好分寸的，尽量别不让自己为难。”

    李乐峰露出了一丝笑容，转移了话题：“今天的案件碰头会有公安厅的同志，还有市公安局的各个部门。咱们作为其中一起案件的主办部门参加这次的碰头会。我提前给你透个底，作为纳税大户，云雷公司想要被一次性查清，难度还是很大。所以，开会的时候你不要强出头！”

    高梁也扯出一丝笑容，“咱们手里的金敏儿被杀一案可是命案！证据都是实打实的！可比其他那些发生在境外的案件侦办有利多了！我们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才是搬倒云雷公司的关键！”

    “既是关键，也是底牌！专案组自从出了黎铭超的事情之后，各个行动组彼此的信任已经崩塌。所以我们要低调！”李乐峰说出这番话，非常符合他的性格，他一向不打没把握的仗。

    师徒俩的聊天随着车子开进市局大院结束了。

    市局这个四四方方的大院，高梁和李乐峰都不陌生。

    市公安局院子里总共有三栋楼，分立在东南北三侧，西侧则是停车棚和仓库。

    这四方院子占地面积并不大，还没有小学的200米环线操场一半大；三栋楼的楼龄都超过百年，每次进去，都会感受到一阵阴风吹出来，使人汗毛倒立。

    高梁跟在李乐峰的后面进入北面的主楼。

    他小声嘀咕着：“偌大一个公安局，为什么弄得跟鬼屋似的？这三栋楼得有一百多年了吧。楼梯走上去都直颤，我知道就加固好几次了，总是这么打补丁也不行啊！”

    李乐峰小声告诉他：“这三栋楼原本就是日本鬼子建的警察署。西边那排刑房被改成了停车棚和仓库，其他地方一点都没变。地下有多少冤魂尚且无法得知，你觉得阴森恐怖倒也实属正常！”

    高梁表情夸张地摸了摸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到了五楼会议室，师徒两个来的很早。其他各局也及省公安厅的人还没有到。

    师徒俩看到会议室里只有一个老熟人似乎早就坐在那里，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

    李乐峰主动上前，伸出手，“江局，好久不见！没想到这次会议您也会来参加。”

    江煦大方地回握他的手，“是啊，好久不见！今天王局怎么没来？”

    李乐峰礼貌地笑了，“王局今天早上血压升上来了，受不了这漫长的会议，所以就把我和梁子派过来了。”

    “也好！你们对这起案件最是熟悉了。”江煦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把自己的椅子挪到了高梁的身边，“高大队，冒昧地问一下，铭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高梁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检察院已经批准逮捕，我们已经把逮捕通知书发到了他的家属。江局长如果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可以直接和他的家属联系。

    江煦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恐怕是联系不上了！铭超的妻子在几天前已经出国了，并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

    高梁和李乐峰听了这个消息，面露惊讶。

    江煦仿佛没看到他们惊讶的样子，继续说道：“铭超的儿子在高中住校，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