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没有心思去管外面的喧闹，此时他能做的就是和眼前这个人比谁更沉得住气。

    他不动声色，盯着石义强，继续问道：“如果我的老领导想要做这个手术，是不是也得去国外？到时候出国手续谁来办？”

    石义强没有回答他，而是笑着问：“你都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么吵，看来事情不小！”

    “不关心！现在没有什么事比老领导的病更重要了！再说了，看你的样子，你一定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你也会告诉我的！”高梁笑了笑，不过笑意却未达眼底。

    石义强这时候也不再卖关子了，“高大队，你果真是个聪明人！你怎么就愿意挣公安局这几百块钱？真的不考虑来云雷公司吗？”

    这时候，刘思宇突然闯了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高大队，有个人晕倒了，现在口吐白沫……”

    高梁站起身，用余光不经意地看了看手铐已经松开的石义强，挥了挥手，“你们先处理，有什么棘手的事再告诉我！”

    刘思宇顺着他的目光也发现了石义强现在的状态——相对比较自由和放松。他心里明白，可能是这审讯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高梁在略施计谋。他点了点头，“行，那我去找利明！”

    “不要！”高梁制止了他，“利明现在也是分不开身的！这件事你自己去处理，关于送医的事情，你去和彤佳联系一下，让她和她的大姑姐提前沟通一下，这人现在可以立刻送进医院！”

    刘思宇点了点头，二话没说，转头离开了。

    石义强看着他俩的对话，依然保持着笑容，“你还挺有章程的，遇到这种事也没有惊慌失措！”

    高梁不在乎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我们什么事都能遇到！不过，石经理，我看你的样子，你好像知道你手下的人会有这么一出闹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我已经拿出诚意了，你还跟我耍这花招，有点没意思了……”

    石义强倒也不否认，“我没跟你耍花招，只不过有备无患。如果今天晚上你们还是认不清形势，非要刨根问底，一查到底，我也就不再客气了。现在，我看你还是挺知道进退的，就乐意告诉你。

    “晕倒的那个人原本就是有癫痫的！我把他放在身边，也没想过让他当什么保镖、打手、护卫，就是用来碰瓷儿的！你既然有诚意，我也有诚意——他有癫痫，今天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不会赖在你们警察的头上！”

    “啊，那我还得谢谢你呀！”高梁哭笑不得。

    外面的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终于恢复到了平静。

    片刻之后，陈利明也回到了审讯室，手里还拿着两个病历袋装好的资料，放在高梁面前的桌子上。“这里是老罗所有的诊疗记录。刚才我跟老李说了咱们的做法，老李并不同意。”

    “嗯，我猜到了！后来你又是怎么说服他的？”高梁拿过两个病历袋，打开仔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我告诉他，要是他今天不给的话，明天我一样会去医院拿出来！老李实在拗不过我，还是把这些给了我。”陈利明意有所指地敲了敲桌面。

    高梁抬眼看了看他，“干的好！”他把放在上面的病历袋重装好，交给眼前的人，“石经理，你来看一看这些诊疗记录。老罗的身体状况够不够支撑他去外国做手术？”

    石义强接过手上的病历袋，翻看了一番，告诉高梁：“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答复，因为患者配型的资料都在云雷集团投资的医院，我得回去才能查出正确配型。不过。你的这位领导不是什么特殊血型，应该问题不大！”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如果这个手术真的做下去，怎么办理出国手续吧！”高梁继续追问刚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出国手续的事，你们不用过多考虑，只要准备好十万块钱。我先安排他到韩国，之后后续的手术诊疗费用以及肝源费用，咱们再另算！这十万块钱，就像你保证我一样，我能保证他安然无恙回到国内！你相不相信我？”石义强故意在最后这么一问，一边的嘴角提上来一些，显得整个人得意洋洋。

    高梁点了点头，“我信得过石经理，不过这十万块钱我倒是没有”

    石玉强表情很是鄙视，“看出来了，看你抽的烟，就知道那十万块钱你是凑不上来的！不用担心，这十万块钱我可以资助你！但是肝源的钱、手术费用以及在韩国的一切花销，你们自己来承担！”

    陈利明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而是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看着这个也算是案底“丰厚”的老混混。

    高梁笑了出来，手里突然拿出一个“随身听”，按下了暂停键，“石义强，非常感谢你这么配合我们的工作，愿意把这些内容分享给我们。现在，我们知道了你负责的医疗部生意到底是怎么维系下去的，这些内容对我们侦查破案非常有帮助！”

    石义强有些懵了，“你什么意思？”

    陈利明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的手铐又牢牢地铐住，“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别想逃脱法律的制裁了！你跟我们东拉西扯，说宗教，说伦理，说人命……我告诉你，你说的那些骗骗你自己就行了，骗我们是不好使的！这盘录音带从头到尾完整的记录了你们在贩卖器官这件事上都做了什么！你的高低贵贱理论对于法律而言，屁都不是！”

    石义强感觉自己上当了，脸色涨得通红，“你就不怕你的老领导一命呜呼？”

    陈利明从他手中抽回了病历袋，“我们的老领导会不会一命呜呼，你管不着！但是，他要知道自己的命是从你们这群肮脏的人手里换来的，我想他也会被我们活活气死！”

    高梁扬了扬手中另一个档案袋，“这是海关的同志交给我们的情报信息。你们公司这几年以教学、卫生、医疗以及展览为理由，从日韩两国进口了多具尸体，这些内容都是有记录可循的！话说，云雷公司真的非常厉害，竟然能办下来这种特殊的许可证！我对你也是刮目相看！”

    石义强脸色有些发白，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这些年他过得顺风顺水，这桩无本的买卖也始终是在各路“神仙”的庇佑下，毫无阻力，尤其在国外更是畅通无阻。更重要的是，他利用了国内外的信息差，国内始终没人发现这桩血腥的生意。所以，他才认为自己是永远不会出现问题的，即便是火中取栗刀尖舔血，他也放松了警惕！

    现在，轮到高梁显得志得意满的样子，看来是知道了不少信息！

    陈利明抬眼看了看外面的窗户，“天已经快亮了！石义强，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就得给你送到看守所里了！我知道，你对那个地方熟的很，不过这一次可不一样！以前，我们可从来没有交代看守民警‘好好’照顾某些在押人员，现在对于你，我想他们一定会非常乐意与我合作的！”

    石义强咬牙切齿，“你们别白费心机了，送我进看守所，就能吓唬住我吗？我就问问，我犯了什么法？你们那录音里虽然有这么多内容，可是我告诉你，手术都是在国外做的，你们能抓到什么把柄？即便是外国的警察也不愿意管这档子闲事！”

    “对！你们正是利用这种‘没人管’的状态才能干起这种血腥龌龊的生意！”高梁干脆把他的底牌全都掀起来，“在国外，同胞之间互相伤害，只要不波及本国的国民，他们是懒得管的；在国内，又没几个人知道你们干的丧心病狂之事。正是利用这种信息的壁垒，你猖狂了许多年！现在，你可猖狂不动了！对了，猜一猜，云雷公司会不会过来救你？”高梁的语气十分幸灾乐祸。

    石义桥让他说破了许多秘密，又羞又恼。羞的是在他们眼里，自己根本仍然是那个四处混日子的小混混，即便是发了财，也是一个罪犯；恼的是高梁说对了，他根本没有信心让云雷公司想办法救他！相反，以他对徐雷的了解，自己很快就会被这家公司所放弃，到时候自己恐怕就得在牢里吃上半辈子牢饭！如果一个搞不好，连命都会丢了！

    高梁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终于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心里痛快极了！“怎么样？石义强，你有没有想好？准不准备跟我们合作？说实话，我知道钱不会都留在你的口袋里，你也不过是一个打工仔！这个时候了，保命要紧！”

    石义强抬眼看着他们，“如果我说了实话，你能保住我的命吗？

    高梁和陈利明对视一眼，二人露出一丝笑意。

    高梁语气肯定，“我能保证！我不但能保住你的命，我还能保住你的安全，你最坏的结果就是蹲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