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西刘庄外的山林中，刘大早间才扶着老里正离去，这才用过早饭，便又扶着老里正归来。
张陵此时已遁入昆仑青玉中修行。
便只有十四娘等八狐在此。
十四娘虽瞧着他们碍眼，但一应礼数却无丝毫欠缺。
她将二人接过来，老里正对着八狐所化众人瞅了半晌未瞅见张陵，便问她：“十四娘子，不知张道长何在？”
十四娘道：“老里正要找张道长？不知有何要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张陵就在她怀中修炼，和她说可不就是一样的吗。
老里正却支支吾吾不肯明说。
十四娘只好劝道：“若是急事，老里正与我说了，我自会知会张道长。若是不急，老里正晚上再来寻他便是。”
老里正又犹豫再三，这才说道：“我那孙儿一家昨夜不是托梦前来与我道别吗？说他们往生去了。临了还告诉老朽一事，说涑水河神托老朽帮递个话，想与张道长见上一面。请道长得暇前往涑水边一叙。”
“都怪老朽早间来去勿勿，一时竟忘了将此事报与张道长知晓。”
“噢？”听说是河神要找张陵，十四娘不敢怠慢，忙对老里正道：“此事妾身会立即知会张道长，有劳老里正前来转告。”
老里正瞧得辛夷辛越和青凤兄妹在旁边舞刀弄剑，一时也不敢再邀他们回庄上住，便只怏怏而去。
待二人走后，十四娘问张陵可要现在去见河神？
张陵一时不明这河神为何要见自己，只当是自己斩除河妖，许是河神要道声谢而已，便想说等到晚上再去瞧瞧。
十四娘却道：“河神土地身授神职，虽非法力高强之辈，却掌管山川河流，消息极是灵通。这河神既然托老里正前来知会，想是有紧要事要与道长商议，道长若是有心相帮，当越早前往越好。若只是嫌青天白日不便赶路，妾身这便送道长过去。”
张陵虽觉得自己一个土遁赶去亦可，但见十四娘样样考虑周全，便觉让她同往听听那河神要说些什么，帮自己拿拿主意也好，顺势答应了下来。
十四娘随即命辛越牵来马匹，自己单人独骑将张陵送往河边。
张陵在马上想起自己在白蒿山时曾见过的那位野猪山神，顿时心中明了，为何松阳师父会对自己的修行了如指掌。
想必是那老山猪告的密，下次回山有机会不妨找他好好聊聊，嗯，必须是趁松阳师父不在山上的时候去找。
马蹄如飞，不过盏茶功夫，十四娘便已来到涑水河边，找了个树下阴凉处将青玉取出。
张陵现出身形，正不知如何唤那河神前来，便见眼前水中分开一条道路，一个身如童女的蚌女踩着河床走出，来到张陵身前施礼道：“涑水河神见过张道长。”
张陵拱手还礼道：“好说，好说，不知河神唤贫道前来所为何事？”
蚌女道：“一为谢道长昨夜斩杀恶妖，还我涑水一片安宁。”
张陵点头不答，只听着她继续道：“二为禀报道长一声，那妖孽非是本地精怪，乃是白莲教妖人放在河中作乱的，道长如今除去他的妖宠，只怕那妖人迟早找上门来，妾身特来提醒道长一声，小心提防。”
“噢？”张陵这才有所动容，向蚌女拱手谢道：“多谢相告。”
蚌女又道：“那白莲妖人似窝在城中，不知来闻喜有何图谋，道长若着意打听，可前往城中城隍庙找城隍爷当面问问。”
张陵倒是不惧白莲教妖人，只觉和这些蚌女城隍打交道颇有趣，便随口应道：“多谢提点，若有机会，张某自当入城拜会。”
“只此二事，道长万安，妾身告退。”蚌女说完便盈盈而退，回到河中放下河水将痕迹掩去。
张陵转过头正要和十四娘说什么，十四娘却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陵明了，不再多言，遁回玉中，任十四娘将自己带回。
二人在途中才说起话来。
十四娘道：“河神土地多是妖精鬼灵，享人间供奉，有诸多职能，道长切不可因其法力低微便言辞无状，与其多多交好，自有裨益。”
张陵这才知晓十四娘是生怕自己一时口无遮拦，出言不逊得罪了那蚌女。
他笑道：“贫道素来与人为善，怎会因他们法力低微便有所轻视？”
十四娘亦笑道：“那就是妾身以小人之心肚君子之腹了。”
张陵道：“我知十四娘是在刻意提点我，你我生死之交，相处倒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十四娘这才知晓张陵貌似鲁莽，其实心细如发，虽偶尔在自己等人面前吹嘘，却不是目高于顶之徒。
他的吹嘘，只是朋友之间开玩笑，而非在他人面前寻找自信。
她略过这话题再问张陵：“那道长今日要入城去拜会城隍吗？”
张陵不答反问：“十四娘以为呢？”
十四娘智珠在握道：“妾身以为去得。”
张陵道：“何以见得？”
十四娘替他分析道：“我等守在此，无非是想看看那城中妖道是否另有诡计要谋夺刘大的梨园，如今城中妖道虽未现身，但妾身以为他与河中纵妖行凶之徒或有关联。”
“道长昨夜斩杀妖物，已是打草惊蛇，此时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入城向城隍爷打听打听，看看能否索到敌踪将其一网打尽。”
“此外，这涑水河神与闻喜一带山神土地均属城隍部下，她既如此说话，想必是城隍爷有意见你，只是不好明说。张道长这时前往，正合时宜。”
“十四娘此言，正合我意！”张陵赞过十四娘，心中感慨，有她这么個帮手在身旁，自己简直是多了个外挂脑子，啥都不用想，只管躺平等着杀敌便是。
此去闻喜十来里路，转眼即至。
十四娘牵马入城，寻到城隍庙，将马系于庙前。
入得庙中，见香火稀疏，她又向庙祝讨来一柱香，来到城隍像面前拜了三拜。
起身便见一个小童前来，邀她去往庙后。
庙后一株老槐树下，一个年轻书生等在那里，见十四娘前来，便施礼道：“本地城隍董疏民见过娘子，不知小天师何在？”
十四娘尚未来得及还礼，张陵已遁出身形诧异道：“咦，贫道何时得了这么个诨号？”
董疏民笑着恭维道：“小天师在晋阳拯救万民，此事在我等草头神中都已传开了，天尊近几日说不定便会下旨宣你上天为官去，小天师将来若是成了道，切莫忘了关照我等平阳府众。”
“唔？居然还有这等美事？”张陵听得心花怒放，自己怎么随便搞搞就要成仙了？
什么飞升雷劫都不用经历？
这就是行善积德的好处？
董疏民笑道：“小天师功高盖世，有此福报理所当然。”
张陵一听到福报二字，脸上的笑容顿时淡去三分。
996还是福报呢！俺老张岂是喜欢福报之鬼？
他转念又想起弼马温之类的官职。
玉帝若是召他前去当个弼马温，他觉得自己是有些高攀了，可连弼马温都不如……
只怕这天上也不尽去得。
再说，自己这身手，上得天去，岂不整天要看他人脸色行事？
介时想下个凡说不定还要被算作违反天规。
这哪里是成仙？说是去坐牢都有人信！
去不得，去不得！
没有渡劫飞升的实力，这天上怕是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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