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张陵虽没有等来鬼娘相助，自己却琢磨出一个减缓魂力消耗的办法来。

    那就是念一遍生魂经就施放一道真霖术。

    虽说现如今正常修炼之时他要念四遍生魂经才能提升1点魂力值，但以这个节奏施法就相当于每施展一道真霖术只需要花费3/4点魂力。

    消耗一下降低了百分之二十五。

    再加上每两道真霖术中间还相隔了一遍生魂经，他施法频率也随之降了下来。

    于是等到天明时，他所余魂力还有22点之多。

    而真霖术的熟练度也来到了72/100。

    善功更是高达21247。

    对善功值，他现在是彻底看淡了。

    当真是善功多到一定地步，就是个数字而已。

    好在，善功用处极多，只嫌少的，再多也不至于闲置浪费。

    张陵趁着歇息时间，眨眼便将魂力加到了32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两天魂力反复升降，拉扯之下，他反倒觉得自己修为较先前稳固了许多。

    也算是善有善报吧。

    等晋阳城瘟毒过后，自己应该可以高歌猛进一阵子了。

    看向刺槐树外，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张陵又有些悲喜交加。

    悲是哪怕自己一日一夜间已经将一个张陵都奉献出去了，也才救得两万多人，对数十万人口的晋阳城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喜的自然是自己的善功值还能继续飞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

    晨辉洒下时，万行寺也终于大开寺门，众僧来来回回忙碌着在寺门前搭起几个灶台，搬来柴薪，架起硕大的泥瓦瓮，开始按方熬药，准备向晋阳百姓施药。

    同时，城中几处寺庙门前也是一般布置。

    晋阳诸寺，素来同气连枝，以万行寺为首。

    正是觉心昨夜将药方带到了城中诸寺，又联系了几位药材商人保障药材供应，一切支度皆从万行寺支取。

    这些布置晨间一度为万行寺挽回来一些声誉。

    但到了上午，不知流言从何而起，城中各处都有人言辞凿凿称这瘟毒便是从万行寺流传出来的，将一切罪责都归咎到了万行寺头上。

    这么说，倒也没错。

    是以有些家中死了人的百姓来到万行寺前痛哭质问那些施药的僧人时，众僧只默默诵佛，不敢回答。

    沉默做事没有换来谅解，反有让人有了发泄的由头。

    不少暴民开始冲击万行寺，打倒散去修为的众僧。

    等他们冲进前院，看到躺满一地的死僧时，不仅没有丝毫悲悯之心，反而认为找到了瘟毒源头的证据，开始在寺中大肆破坏。

    有的推倒佛像，有的打骂和尚，有的劫去财物，还有的直接放起火来。

    他们不顾堆积在旁边的是救他们性命的药材，对之付诸一炬。

    也不顾留在寺中的全是为了保住瘟毒不外传的好和尚，对他们拳脚相加。

    散去佛法修为的寺中僧人，有的被当场打死，有的被活活焚烧。

    好在觉明觉妙等大和尚机灵，见势不妙忙打开后门，带着众僧逃之夭夭。

    而早间还在向外施放真霖术的张陵，见到有些百姓才从刺槐前起身便加入毁寺大军，终于停止了施法。

    见到这些百姓毁寺，他方才想起觉元之言：

    “这满城的蠢妇愚夫又有几個善人？

    你瞧那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敲骨的吏胥，吸髓的财主。

    便是平日里安守本分之民，还有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君子，一朝得势或是四野无人之处，哪个不是厉鬼妖魔？”

    “这等草民，扫除干净百余年后自会从泥里再长出来。

    道长修成这般大法力大神通，还有何看不破的？何必执着于眼前？”

    所以，是我们错了吗？

    那些满脸虔诚，跪在他面前祈福之人，转过身去便会化为狰狞恶鬼，不分青红皂白残害他人？

    我还在救他们，我是在助纣为虐吗？

    不，这世界不是这样的！

    除了毁寺杀人的恶徒，张陵还见到了人群中，有个身着孝服，貌美如花的小姐带着丫鬟在劝解众人。

    有个中年富商在带人救火抢救药材。

    还有很多头上缠着白布条的良善百姓拉成一圈，将施药的寺僧保护在身后。

    哪怕是远处，也有很多普通百姓在拉着自家的年轻人，不让他们一时冲动之下参与这场暴乱。

    没有人天生为恶，只是有人在见到了世界的真实之后，一念之间，选择了为善或为恶罢了。

    张陵并不后悔救人，他只暗恨此时不是夜间，他不能离树杀人！

    便在此时，最后一名鸦道人鸦啸山自西边飞来，栖身在万行寺门墙上，化为人形。

    他瞧着寺中大火一阵张狂大笑，仿佛在享受盛宴，而后他对着寺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将寺中火焰吸得尽数向寺门飞来。

    处于飞火行迹中的一众暴徒，呼吸间便被焚成飞灰。

    这一道吞火术当即吓得周围百姓四处乱窜。

    鸦啸山震声高呼：“杀人者，我西山四鬼是也！”

    说着，他再张口将一腹火焰吐向寺前广场，竟是要将这一地上千百姓尽数屠尽！

    好在，这时，人群中一个老太婆出手祭出一条长河，在半空中便将那火焰尽数扑灭。

    “鸦啸山，欺我晋阳无人否！”

    老太婆身边众百姓齐齐避开，将她让了出来，正是晋阳土地周太婆。

    带人救火的城隍张祖佑也来到广场前，与周太婆站在一处，高声喝道：“鸦啸山，再敢伤我城中子民，本城隍与你不死不休！”

    众百姓一听是城隍爷现身了，慌忙跪倒一地叩拜起来。

    鸦啸山倒是不惧他二人，但他今日来此目的不在争斗厮杀，方才想屠这一地百姓，也不过是看着他们碍眼，顺手为之而已。

    眼见招惹来城隍土地，他亦生怕斗起法来坏了大事，只哼笑一声道：“哼哼，既是城隍土地，贫道便给你们一个面子。”

    说完他一跃而起，化为黑鸦，呱呱飞向刺槐。

    来到刺槐树上，再度化为人形，伸手将两道符箓贴在刺槐树上，重新化为黑鸦，竟就这般以小小身躯擒起一棵万斤巨树腾空飞去。

    城隍土地二人面面相觑，不及阻拦，也无意阻拦。

    他们二人一直守在此处不曾离去，是以知晓除去西山三鬼的张陵正遁在刺槐树中，向外施法救治众百姓的多半也是他。

    这鸦啸山去而复返，竟是要将这尊煞星给掳回家去！这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太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