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黑川镇老爷
作者:孤岛的威尔逊   逢魔笑传最新章节     
    时间回到现在,一众源氏武士们已经将已然全身不遂的僵尸(半身不遂分左右分别得了两次,没毛病)搬进了备好的棺木中,打算运到远处的一片荒地给烧了。

    这次的僵尸事件中,敷屋先生又一次立功了。其果决、忠诚、勇猛是有目共睹,也正因为他的贡献才能够救源氏少主金太郎于危难之中,成功退治黑川镇僵尸。

    事后估计金太郎把事情向源氏家主一报告,这敷屋又是平步青云,职位地位是得蹭蹭蹭地往上涨啊!

    当初选择与敷屋一同进退的两位士兵更是在回过味儿后惊喜交加、内心里大赞敷屋桑。

    不过,事情还并没有结束,金太郎在出发之前就听义父说过,可能存在的尸妖总共有十多只。

    那么,剩下的僵尸们,在哪里?

    其一,现在手头上的僵尸已然是全身不遂,纵使它没有全身不遂,也不可能透露出什么情报(毕竟这玩意儿只会低吼和喉咙里发出各种野兽般的短促音节)。

    其二,源氏小队也并没有带着训练过的狗。而且就金太郎那远超常人的嗅觉而言,这些僵尸身上也就只有跋涉而来的泥土味、杀戮人畜的血腥味。

    对,僵尸本身,明明是尸体,还是一具到处在动的尸体,甚至动了很久......

    ......它们本身是没有什么气味的。

    就连茹毛饮血不刷牙不漱口的口臭味都没有。

    这玩意儿就算是牵着狗来了也找逑不到啊!

    现场的所有人中,虽然金太郎年纪最小,但所有人都已经视他为主心骨——无他,个人武力强尔。

    就连一开始由源赖光任命的武士领队也是这样。

    扶桑人有个存在于潜意识中的思维方式:尊崇强者、崇拜强者,并不是说别的地方的人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扶桑人的这种思维根深蒂固到了病态的地步,而且他们对于‘强大’的认知普遍片面,比较偏重于个人武力。

    这也就是某些扶桑人会做出一些恶魔行径,比如说手刃一些手无寸铁不再抵抗的、无辜的人来‘彰显个人武力’的原因之一。

    不过,先不去谈这些关于‘变态与厚脸皮’的话题,言归正传,说回关于金太郎的决定。

    金太郎用他那不聪明也不笨的脑子想道,义父在自己出门前的嘱咐是,尽量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退治尸妖,那么现在自己安不安全呢?

    金太郎握着自己的斧子,感受着斧子的重量,果断地点了点头!

    嗯嗯!我非常安全!

    那么,义父平日里的教导是:没有蛀牙...不,是‘除恶务尽’。

    而这里全身不遂的僵尸只有一只,所以,这并不符合义父的教导。

    于是,金太郎说话了:“必须把这些东西全都找出来处理掉!”

    虽然‘处理掉’的部分很简单,金太郎上去砍就完了,可是如何把它们‘找出来’......金太郎就完全抓瞎了。

    而咱们这眼力劲儿极好的敷屋先生就开始动作了:他首先从手下俩小兵那拿来了一竹筒清水,将水递到了金太郎手中,见金太郎接过了水并且当场就来了一口,他开口了:

    “少爷说得对!这些妖物现在已经为祸乡里,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都杀了属下那里的一屋子民夫,这些妖物不得不除啊!”

    众人闻言,皆点了点头。

    敷屋看着金太郎的脸色,又道:“可是咱们没有带狗来,其它的几只一时半会儿找不着,而这一只虽然已经死得稀碎稀碎的了,但咱们又不能放着它们不管......”

    看金太郎听着敷屋的话,眉头缓缓地、无意识地拧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但他却并没有阻止敷屋说下去的意思,敷屋心里长舒一口气,说道:“那么属下有些想法,我说说,您听听?”

    金太郎终于将头抬了起来,一双视线实实在在地锁定住了敷屋。

    敷屋道:“现在咱们人手不足,无法展开搜索,少爷不如下令全队兵士暂且驻扎于镇中,派出两人一组的小队轮流在镇中各点布下岗哨,以及巡查......”

    听着敷屋那有条有理的建议,金太郎的眼光越发地亮了起来,感觉就像是瞌睡遇到枕头般心情舒畅,他扬起脑袋,皮卡皮卡的眼光热切地示意着敷屋接着往下说。

    敷屋并不卖关子,遂着金太郎的意,接着说了下去:“同时将镇子中心的官府(相当于市政大厅)设为屯驻点,用以安置休息的士兵,每条巡逻路线由屯所起始、最终终于屯所,一旦巡逻士兵超过时间未归,则出动部队沿着巡逻路线逆向寻找。”

    此时,士兵们已然倾巢而出,来到此处意图增援,正好碰上敷屋进言,由于敷屋说得的确颇有道理,他们便干脆静静地听了起来。

    敷屋还没说完,正欲继续往下说,却遭到了金太郎的挥手打断:“行了行了,就一切按照敷屋大叔所说吧,明早你把你说的这些......这些安排写下来。”

    敷屋深深鞠躬:“嗨!”

    本来这个并不那么平静的夜晚应该就此暂时平静了下来,可是敷屋却说道:“少爷,今夜还不能休息,黑川镇并不小,咱们只是在镇中一角,指不定其他地方还有别的妖物,作为武士,咱们不能懈怠啊......”

    金太郎点头称是,于是敷屋问他:“少爷力战尸妖,要不属下就斗胆僭越,对今晚暂且先作出安排?”

    面前有这样一个枕头,金太郎自然是放弃思考直接躺平,道:“一切按照大叔说的做。”末了,他还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全军听令,今晚一切事物听从敷屋大叔安排!”

    众兵士高喊得令,然而是人就总有懒惰的一面,敷屋看到有不少士兵面露疲态,他又说:“夜晚做事最容易使人疲惫,恳请少爷体恤下属,拨给我一笔钱,让我安排吃喝给兄弟们接风洗尘。”

    一听这话,兵士们精神大振,当场就有不少人觉得这位敷屋老爷的形象光辉了起来。

    金太郎当然是允许了,这让每一个士兵都眼前一亮。

    于是这并不平静的夜晚,就在黑川镇各处的巡逻工作中继续不平静了下去。

    次日,敷屋已然找好了镇里的厨子,先是说明了自己是刚到任的镇守,又再塞给了厨子一串铜钱,那厨子就欢天喜地地叫来助手将大街上的流水席面上的菜品更新了一遍。同时他还派了自家儿子去通知街坊镇守来了的消息。

    中午时,镇民们一传十、十传百,还活着的镇民们都聚集到了主街官府门前,镇民们夹道立于街道两旁,也都更新好了自家桌前桌上的菜品。

    随着以金太郎为首、敷屋在他身后、再后面是共计30名军士的源氏小队从镇外走来,镇民间的热烈气氛俨然到达了顶峰,整条大街上都飘扬着“镇守来啦!”、“青天就有啦!”、“镇守来啦!”、“黑川就太平啦!”之类的赞美之词。

    那厨子此时带着助手,躬身垂手,镇民们夹道而立,这场面让赴任镇守的敷屋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不过,敷屋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家门前没有桌子,那屋子屋门紧闭,全然看不出有人的迹象。

    任由同行者们继续往官府前进,敷屋却自己停了下来,并且示意跟着自己的那两名士兵继续跟在少爷身后。

    敷屋走到那门前,向周围的镇民打听:“这屋子是一直都没人住么?”

    周围的镇民七嘴八舌地回答他,可是声音嘈杂,敷屋完全提取不出有用的信息,于是敷屋就拉住其中那个看起来最机灵的,示意周围安静后问他:“这家人是遇害了吗?”

    那镇民点头,正想说些什么时,敷屋打断了他道:“你且跟我走,等下我叫你说,你就出来说......”说着,敷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镇民道:“犬之助,大人。”

    敷屋点点头,拉着他又跟上了军士队伍的末尾,再次向官府行去。

    不多时,这队伍的头,也就是金太郎已然站在了官府门前的厨子面前,那厨子是认得镇守老爷的,也知道镇守老爷带着一队兵,只是他没想到走在当头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小孩子。

    然而这厨子是个很精明的人,他觉得,就算是小孩子,可那小孩子毕竟走在了一队大兵的前头,想来是不能怠慢的,于是厨子领着助手深鞠一躬,扯着他的破锣嗓子喊:“欢迎老爷!”

    人类是一种特别容易从众的生物,特别是在重大场合时或是过于紧张时,一旦有一个人大声地、坚决地表现出某种姿态,那么大部分在场的人都会跟着表现出同样的姿态,特别是当时那种封建王朝中的老百姓。

    登时,一大串镇民奇奇躬身,还没等金太郎有所反应,那厨子就带头大喊起了:“大人请为小的们做主啊!!!”

    这一嗓子,嚎得是声泪俱下,甚至有几个镇民都被这悲怆之声带得抹起了眼泪。

    此时敷屋越众而出,手里还拉着被他带得东倒西歪的犬之助,敷屋一上来就道:“我猜你要说的事和我要说的事是同一件事!”

    此话说完,敷屋便走到了金太郎身边,对他说:“少爷,大家辛苦了一晚上,您也一夜没睡,不如让大家先坐下吃着,边吃边说?”

    当金太郎点下头时,那些士兵们一个个的解散得比风都快,瞬间就找好了自己中意的桌子坐下了。

    金太郎也挑了一张桌子坐下,那桌上有着大块大块的肉。

    敷屋见士兵们都已坐好,这才朗声道:“乡亲们也坐下吃吧!”

    待众人都已坐下,但毫无例外、一个人都没有动桌前的吃喝,敷屋这才对犬之助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给说一说罢。”

    接下来犬之助的叙述内容,概括一下就是僵尸进村杀了好几口人、家里男人做建筑工人的直到现在都还没回家、全镇人都盼着镇守能够保护他们云云。

    众人吃饱喝足后,敷屋发表了‘赴任演讲’,主要内容是倡导这几天镇民们都备好粮食、露天架起锅灶,聚集在官府周围,反正时值夏末,晚上也冷不死人,而聚集起来的镇民就由此处的士兵们保护。

    在这之后,还有一系列的起码看起来比较合理的安排,也被敷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而且几乎每一条都被金太郎采用了。

    虽然现在看起来这镇守心思玲珑、是个能人,可不少士兵知道,敷屋昨晚就一夜没睡,愣是在纸上写了涂、涂了写,估计如果不是因为他留着扶桑式发形的话,连头发都要掉不少。

    可现在看来,敷屋的思考是值得的,他非常喜欢这种‘镇民们投来的敬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