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国公夫人像是站不稳一般直接倒在地上，无声甚有声，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殿中的某处，好像整个人都丢了魂一般。
康国公嗷呜哽咽一声也跌坐在一旁，抱着康国公夫人，两个人好不可怜。
众人心有戚戚，可若是有什么决定是他们想要改变的，那万万是没有的。
到是皇帝叹息了一声，转过来问：“高启现在何处？”
陈老将军看了刑部尚书一眼不说话，刑部尚书讪讪，终于从陈老将军背后出列答道：“谢大人将人收监在了大理寺，只待下一步查明真相。”
皇帝脸色故作沉凝：“那此事便交由你刑部与大理寺一起督办，尽快将凶手缉拿。”
刑部尚书是个尸位素餐的，但不代表是个傻的：“那若是小世子一时意外……”
皇帝看了低着头的康国公和康国公夫人一眼，直接道：“先将此事查清楚，若真是有人动手，简直罪不可赦，便是孩童竟也不放过。”
刑部尚书还想再问，但是看着皇帝的脸色还是闭了嘴，算了，之后甩给谢成书吧，反正这事本来也与他不相关。
想到这里刑部尚书就有些生气，既然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直接让这对夫妻把高启打死算了，到了最后要承袭公位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后悔了。
谢成书跟着掺和什么，还有那个国师府的女弟子，莫不是看高启长得俊俏吧？
真是，女子能成什么大气。
刑部尚书开始新一轮的装死。
康国公的眼里闪过痛楚，眼睛落在康国公夫人紧紧抓住他的那只胳膊上。
康国公夫人也不抬头，挡住了眼睛里所有的阴霾，就算是查不出来又如何，她想要高启给她儿子陪葬，高启就活不了。
就算是从大理寺放出来，那还有仁义礼孝慈，她要高启这样无能的死去，凭什么她的坤儿要这么早早离去，凭什么高启能活得好好的。
高启，小时候偷了坤儿的世子之位，现在竟然连坤儿的命都要偷。
再多的话明面上说不出来，但是亲如夫妻，康国公还是看明白了康国公夫人低下头时的狠意。
他略微颤抖着手抱住了康国公夫人，大殿之上，好像只有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一样。
皇帝看着康国公夫妇还是叹了一口气，显示赏赐了一大堆东西安慰俩夫妻，随后又是亲兵又是轿撵，甚至还有太医一并将人送回了康国公府，跟着两人一起的还有康国公世子高乾坤嘉封为康永公的圣旨。
看热闹的人觉得康国公真是平白无故得了皇帝青眼。
但也有挣扎的人觉得荒谬不堪，一个十岁的孩子，文不成武不就，无贤明无功德无荫宥，于社稷未尽力，于苍生无表征，但已封公拜爵。
这就是乱世将起之兆！
这夜里有太多不眠之人，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忙碌。
就是在宫里的皇帝送走了康国公夫妇，感叹了一番康国公的深情之后，也依然收到了大理寺卿连夜送上来的折子。
“谢大人请求明日早朝前能来向陛下请安。”
“谢成书？”
“是。”
皇帝下意识就想拒绝：“明日不早朝。”
大太监悄悄看了眼皇帝小声道：“昨日太子少傅问过陛下几日病愈临朝，陛下说的是……”
皇帝脸一沉：“朕身体有恙？难道不能卧床修整一二。”
他伸手将大太监手上的奏折拿过：“究竟谁才是天下之主，朕看那帮人早忘了。”
皇帝第二天确实没有上朝，被放了鸽子的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但其实站在最前面的几位面上毫无变化，甚至在太监来传话之后还能对着上首的龙椅躬个身转头该干嘛干嘛。
不过谢成书的本事显然不止这点，因为第二天一早赵修和来到大理寺的时候没有在大理寺引起一丁点轰动。
甚至众人在看到赵修和坐在原位上办公之时，都面色如旧。
上行下效有时候往往只是一种方式，皇帝的旨意在京城都有人阳奉阴违，那大理寺又为什么不能是谢成书的一言堂。
皇帝不上朝管控不了大周，但是谢成书不来大理寺，在大理寺说的话却完全管用。
左右两卿都是徒弟，门下众官都是看着他的断案集才接触到查案这些事情，而且大理寺发生的每一件大事背后都是谢成书的影子，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赵大人，许久不见啊。”
赵修和拿着案桌上的卷宗回礼：“张大人。”
远在大理寺之外的酒楼之上，林惠兮也在和宋安时寒暄：“许久不见了，宋姑娘。”
宋安时夹着一个馒头啃了一口，等咽下去才看着林惠兮叹了一口气：“好姑娘，你不会昨晚彻夜未眠吧？”
林惠兮很想扯一个浅笑出来回应，但实际她确实快要急疯了，她略带些犹豫又带着点期盼地看向宋安时：“姑娘，高启他……”
宋安时挑眉：“我找你一定得是高启？要是高启才是麻烦吧，我可只想着我们家赵大人。”
林惠兮苦笑，这种时刻她实在是没有宋安时这样的好心情调笑。
她不觉得是因为宋安时事不关己所以才可以这么风轻云淡，她能感知到宋安时真的没有把现在的情形当做是困境。
很难想象，一样年龄相仿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在这样的情境下谈笑风生。
宋安时摇头：“姑娘，别把情意看得太重，那玩意生来只能加重你的负担。”
林惠兮学着宋安时想要吃点东西，虽然下咽但是做不出宋安时那副历经千帆的淡然。
“如若不重情，姑娘便不会在这里了。”
宋安时笑：“那可说不定，我这是在对你们大人献殷勤了，估计这会他已经在你们大理寺里面了，要是见着他你可一定要帮我问声好。”
林惠兮明显神情一松，对于赵修和，她有一种信赖和依赖。
有他在，任何一个下属都会觉得心里有底
“姑娘和大人真好。”
宋安时弯着眼睛：“哪里好。”
林惠兮一怔，发现自己笑出声来了：“大人和姑娘，都活得明白，情之所钟难道还不好吗？”
宋安时挑眉：“你不觉得你们大人太委屈了？”
林惠兮摇头：“大人乐在其中呢，况且姑娘难道没有看过自己望向赵大人的眼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