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乐搀扶着卫正义走出十八号楼，迎面看到路旁停着几辆警车。

    两人转身向地下室的方向看去，只见地窖中那四个女人已经换上正常点的衣服，在警察看护下，垂头遮脸往外走来。严肃脸保安和圆脸保安作为报警人，也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处跟一个女人说着什么。

    斜对面，两栋楼之间的草坪上，一群大妈正看着这边，不时交头接耳，议论几句。她们脸上丰富又略显浮夸的表情，加上极具张力的肢体动作，让刘长乐瞬间回想起九十年代的港岛无厘头喜剧电影。

    连前面那栋楼，一些亮着灯的阳台，也能看到捧着冰镇西瓜看热闹的人影。不用说，今晚十八号楼已经是整个福景苑的焦点。

    草坪前，有两个警察正在劝离看热闹的人群。好不容易把大妈们劝走，又挥舞双臂，呼喊着让楼上的人不要用手机拍摄。

    现在网络发达，很多人喜欢在社交平台分享所见所闻。而警察办案的信息，更是舆论焦点，有些法律意识淡薄的人为了吸引关注，就会断章取义地发布一些不实信息，给案件的侦破带来负面的舆论影响。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对于这种事情，警察也只能提前预防，好言相劝。

    “这些人还真够闲的，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做些有意义的事情，真是虚度光阴。”

    卫正义咂咂嘴，不客气地搂着刘长乐的肩膀，将整个身体靠过去。

    刘长乐被又高又壮的卫正义压的往下一沉，闷哼一声，翻翻白眼，还是继续负重前行。

    刚走到地下室入口处，圆脸保安就偏过身，指着他俩，惊喜地道：“警察同志，就是他俩让我们报警的！”

    严肃脸保安也轻咳一下，沉着脸道：“你俩去哪了？警察来了到处都找不见。”

    又叹息一声，眼神复杂地看着卫正义道：“警察刚才下竖井…不是，是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你妹夫的尸体。要真是你俩干的话，就…坦白从宽吧。”

    神特么的妹夫…坦白从宽又是什么鬼？大叔，你礼貌吗？

    卫正义嘴角一抽，正要说话，背对着他俩的女人就转过身，秀眉微蹙，表情严肃地道：“我刚才从保安大叔这里询问到一些对你俩不利的情况，作为当事人，你俩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女人当然就是王倩，她目睹刘长乐和卫正义进了十八号楼，因为心系地下室内的情况，就耽搁了一小会儿，等追到楼内，已经失去两人的踪影。她怕跟太近被察觉，只得作罢，在楼下老实等接警的民警赶来后，表明身份，一起到地下室把这四个可怜女人劝出来。

    搜查地窖的时候，王倩才发现李昊的尸体，立即将消息告知队里，并通知法医前来勘察现场。

    走到半路的魏明结合瘦削司机告知他的信息，认为刘长乐和卫正义有重大嫌疑，赶忙通知王倩停止跟踪，一切等他赶到之后再说。在这之前，务必要稳住两人。

    卫正义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被人误会成杀人犯，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他刚想辩解，但看着面前的女孩，心脏就像被人攥住一样，狠狠抽了一下。

    王倩虽然没穿警服，但飒爽的英姿却不减一分，穿着便装更显青春靓丽。

    可能是因为路灯的光芒太过朦胧，所以，王倩那认真的表情，看在卫正义的眼中，就多了层无限美好的滤镜。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爱情的后颈皮被人一个眼神就轻松拿捏了。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奇妙，也是如此不讲道理，瞬间就让卫正义慌了心神，神鬼莫测地脱口而出道：“我可以约你吃饭吗？”

    话一出口，王倩严肃的表情立时变成错愕，呆愣两秒后，脸上飞起红晕，眼神也转为羞恼。

    旁边几个民警面色不善地围过来，冷着脸看着卫正义，大概是将他当作对警花有着非分之想的无耻之徒。

    刘长乐叹口气，扶额将脸转向一旁，在深觉卫正义没救了的同时，也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王倩在这里见到他俩，竟没有感到惊讶。情绪比在第二起命案现场见到他俩时还要平静不少，这就有些奇怪。

    卫正义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脸上尴尬的表情停留不到一秒，就又换上嬉皮笑脸的模样，对王倩道：“每次在案发现场都能见到你，还真挺有缘的，就想认识一下。”

    王倩的秀眉立时拧在一起，脸上现出冷厉的神色，明显有被冒犯到。

    “还是我来说吧。”刘长乐看卫正义的情绪有些高涨，尾巴上要是插把蒲扇，就能冒充开屏的孔雀，怕他再说下去，就又不着调了，于是就快速说道：“地窖里死的那人叫李昊，是个拐卖妇女的嫌犯，人也不是我俩杀的。”

    说着，又看向一头雾水的两个保安道：“不好意思，我和老卫是私家侦探，接受委托寻找被李昊诱拐的秦佳薇。

    我俩一路跟到这里，当时没有证据，也不敢乱说，只能冒充是李昊的亲戚，通过你们物业，找出他的位置。”

    圆脸保安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严肃脸保安则不满地说道：“要救人，你俩早说嘛，我还能不帮忙？”

    卫正义的心神终于归位，解释道：“不是信不过你们，是我俩谨慎惯了。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很容易被人误解。”

    他说着话，双眼却始终看着王倩。

    王倩偏过头，问刘长乐：“那地窖里的死者是谁杀的？”

    刘长乐没有回话，而是看向脸色苍白的秦佳薇。

    “人是我杀的，不关他们俩的事，你们抓我吧。”秦佳薇咬咬嘴唇，抬起头，看向王倩，目光坚定地道：“李昊要打死那个反抗他的小姑娘，我想阻止他，才在厮打过程中，失手…杀了他。”

    秦佳薇话音刚落，另外三个女人就七嘴八舌地替她辩解：

    “我们是自我保护，要不然，谁知道李昊会不会杀红眼，连我们都给打死。”

    “就是，就是，我们明明是自卫，不是故意杀人。”

    “人贩子你们怎么不抓？就会欺负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女人是不是？”

    王倩听着女人们的控诉，脸色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时有些束手无策。她明知道这时候应该拿出警察的威严，控制住局面，心中却又抑制不住对她们的同情，不愿表现得过于强硬。

    “大家请不要吵。”卫正义拍拍手，把女人们嘈杂的声音压下去，待场间恢复安静后，才继续说道：“等会儿到了警局后，你们务必要把李昊的所作所为清楚说出来，不要有所顾忌，也不要遗漏任何信息，更不要羞于表达，警察问明情况，才能给你们主持公道。

    至于李昊的死该怎么定性，不是警察说了算，要看法律怎么判。你们想帮薇姐，如实陈述案发过程就好，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干扰警方的判断。”

    听到卫正义的话后，女人们不再吵闹，只是担心地看着秦佳薇。

    秦佳薇面色平静地道：“我会配合警方调查，我也相信法律能还我们公道。”

    王倩一双美目在卫正义身上稍一停留，忽然觉得他似乎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极为冷淡，冷冰冰地说道：“谢谢。”

    卫正义得意地一扬脸，笑道：“不用那么客套，大家都这么熟了。再说，协助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嘛。”

    自作多情，谁跟你很熟了？

    王倩心中那一丝感激转瞬间烟消云散，再次将脸扭到一旁，给卫正义留下一个下巴微微上扬的傲娇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