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微微一缩。

    凌云霄呼吸一窒。

    “只要你们有胆子去，不要说八十万，区区灵石，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严王抬眉一个握拳。

    “那么这凌云霄，是何等人物？”

    凌云霄却要明知故问一番。

    这波啊，是我问我自己。

    “这人……”

    严王刚要回答，见到赵九州心不在焉的模样，又问他：“你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是。”

    “不是。”

    两人的答案完全不一样。

    严王笑了起来，“无妨，是不是都一样，都可以听一听。”

    “你们谈吧。”

    赵九州忽然起身离去，不同于凌云霄听到自己名字的惊讶。

    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甚至过不了多久，就会把这个名字淡忘。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作为一个剑客，那一剑成了他心头抹不去的不甘。

    我为何要犹豫？

    是我的心还不够净吗？

    甚至还说出了八十万灵石这样的话来。

    他的一句话，这背后要付出多少人的性命？

    他的内心颤抖，害怕对方真的能拿出这么多灵石出来。

    这意味着他的道义是可以被出卖的，只要付出的足够多。

    听到对方的财路断了，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可以不用昧着良心了。

    于是，他又开始害怕自己将听到的一切。

    路是怎么断的不重要，他怕的是知道怎么把路给连起来。

    干脆站在一旁不闻不问。

    凌云霄不去理他，只想知道自己的事情：“接着说。”

    严王也见怪不怪，对凌云霄高看了一眼：“却是你个当外甥的沉得住气。”

    把手一抬，严王缓缓道：“这人横亘在通灵之路上，镇阴阳，逆五行，谁都拿他没办法，若是你们有法子对付他，能得到的，只会多不会少。”

    “通灵之路？”

    凌云霄听到了个新词。

    严王答道：“天地寰宇间有一处，名唤灵界，汇聚诸天神奇，万界通络，造化无穷，天地间所有灵气，皆是从此处诞生。”

    凌云霄一时恍然，扼守住通道，没了灵气，可不就没了灵石吗？

    “那么所有的灵气，都是从此处获取了？”

    “不错。”

    他这才有了个大致的框架。

    修行者的灵气需要从灵界获取，可能需要人的性命来作为某种特殊的仪式，以获取灵气。

    “作为修行者，你应该比我懂，这天地间有万般大道，所谓万般皆有灵，无灵不成气魄。”

    凌云霄点头又问：“那么这灵界，是在何处？”

    “咱们这，就是灵界！”

    严王赫然道。

    凌云霄又是呼吸一窒。

    “那怎么……”

    他竟一时无言。

    他所处的世界，就是所谓灵界？

    那怎么还会灵气稀少，需要人命来填？

    见到凌云霄愕然的样子，严王答道：“灵气充裕，那是古灵界，而非是如今凋敝的天地气象。”

    他的目光变得迷离，开始怀忆古今：“传说上古，不要说人了，万物都有其灵性，正是大道万千，万道昌盛。”

    “那时，可真叫一个众生平等，诸天万物竟自然，人族不过是万物之一，可有人发现，可以吞万道为己用，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人的灵性逐渐超过其他万物，乾坤尽归掌握，灵界的地位也由此达到巅峰。”

    “可惜好景不长，天道变更，人族内乱，直打到灵界崩溃，诸天混乱，就形成了我们今日世界。”

    等他语毕。

    凌云霄沉默后道：“可还是没说为什么要人命来填？”

    “还用说吗？”

    严王摊手道：“上古万物都灭亡了，唯有人还活至今日，靠的就是能吞噬万道造化。

    万物中，唯有人的灵气最盛。

    如今灵气凋敝，不用人命填，用什么填？”

    他总算是知道了真相。

    归根结底一句话，还是一个卷字。

    正所谓：

    天地自然有灵韵，人与万物本共生。

    人族崛起万物灭，天崩地裂万道终。

    天道更替自然乱，人力不能与天争。

    本来人可以靠着自己的天赋活下去，等待着天道复苏，重新迎来辉煌。

    可无数年过去了，天道丝毫没有复苏的迹象。

    就上演了一出人吃人的戏码。

    归根结底，凌云霄得出了两个字——环保！

    啊不是。

    差点变成一部环保大片。

    是内卷！

    先是卷天地万物，然后卷来卷去，把人自己都给卷进去了。

    这片大地上真正的主人，正是那些默默无闻，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平民百姓。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有多么伟大。

    他们是最终的胜利者。

    赢了天地造化，赢了无数年来的混乱，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一种胜利。

    人，作为天地之主，万物之长。

    有气吞山河之气魄，有纵横万里之壮志。

    可如今，他们有些是平民，有些是奴隶，有些是乞丐。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条贱命的背后，意味着多么伟大的一场胜利。

    他们的确是赢了，可有人比他们更赢，都赢麻了。

    站在他们的头上，现在还想成仙成神，成为超越一切的超然存在。

    修行者……

    凌云霄陷入沉默。

    修仙，究竟修的叫个什么仙？

    分明有更强的能力，不去想着怎么改变这片天地，却偏偏要吃尽众生血肉。

    “醒醒，醒醒！”

    见凌云霄陷入沉默。

    严王一声怒喝把他唤了回来。

    “哦，你接着说。”

    他从失神中醒了过来。

    “都说完了，现在要听听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

    他心头有无边的怒火，不知如何释放。

    恍惚间，他见到了一个人的背影。

    横亘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所有人。

    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这条路不通。

    如此一来，整个修行界都会视他为敌，他会被所有人质疑和误解。

    看似是要掐死通道。

    实际上，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用行动告诉世人，要想活，就不能再彼此戕害，唯有去改变天地。

    但很明显。

    现在的凌云霄出现，就意味着一件事——他已经失败了。

    他含着泪自语：“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为什么要这么孤独寂寞，为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默默承受着一切。

    “什么，你说我这个人傻？”

    严王见他喃喃自语，皱起眉来。

    凌云霄忽然反应过来，又自语道：“不对，你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激动了起来，自己不是在这吗？

    一个人完不成的事情，那就来两个人！

    “你说我不是人？”

    严王恼怒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