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沙其的聚火鼎只有半丈高，三尺围圆。而火灶上的四海鼎却有八尺来高，五尺围圆。唐沙其听闻向章要将四海鼎送给自己，不由得伸手摸向四海鼎。

    法宝以下的炼丹炉称作鼎，鼎和炉最大的特征就是没有盖。唐沙其凑近四海鼎，一股淡淡地药香味迎面而来。这是一个不知道炼制了多少炉丹药的丹炉，就是这份底蕴，都能微弱地提升丹药的出丹率。

    向章说道：“以后多的是时间给你熟悉四海鼎。现在你还是用你的聚火鼎炼制丹药，聚火鼎你是使顺了手的。接下来几炉丹药你还是用聚火鼎炼制，更容易看出问题来。”

    唐沙其点头应是，在瑶光位上坐下。北斗七星，以天枢为首，瑶光为末。勾连的地火也是从瑶光开始向着天枢，逐步增强。

    即便是火力最弱的瑶光位，也比之一般坊市中对外租借的炼丹室要强得多。这种火力，对于灵药的提纯，出丹率都有提升。而且地火的大小，是可以通过火灶下面的阵法调节的。

    唐沙其使用的最多的炼丹室，就是唐门的炼丹室。唐门的地火还是唐门老祖唐望祥，请人勾连的。唐望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建造的炼丹室炼器室也不过是最简单的那种。即便是最好的一间，跟鹿岐峰上最普通的一间炼丹室差不多。

    但是青鸾山庄的炼丹室，原本是丹鼎宗建造的。就是最好的那间炼丹室，火力比之瑶光位也有所不如。唐沙其也是凭借着向章弟子的身份，偶尔能从赵大河手中租借两天。

    以前唐沙其炼丹，因为地火强度不够，经常需要在火灶中添加灵木以助火力。但是灵木燃烧提供地火力并不稳定，或多或少会影响到炼丹师。就有可能导致炼丹失败，出丹率下降，或者丹药品质降低。

    唐沙其往瑶光火灶位下的地火阵法中，添加了灵石。然后手捏指决，引出了地火。唐沙其并没有急着炼丹，而是趁着温炉的时间，不断变换指决，熟悉地火。

    瑶光火灶下的地火，按天干分为十个层次，火力按阵法上甲乙丙丁的顺序依次递减。唐沙其以前炼丹遇到的最大地火，也不过是瑶光火灶下丙级地火的强度。

    丹炉被预热的差不多了，唐沙其准备先炼制夯元丹，这是唐沙其炼制得最多的一种中阶大圆满丹药，也是唐沙其出丹率最好的一种中阶大圆满丹药。

    只见唐沙其不慌不忙，从自己的七宝腰带中取出一套专门处理药材的灵器。有切药刀、片刀、铁锤、碾槽、冲筒、乳钵、锉等等。

    唐沙其又将魏彤给他的储物囊中拿出炼制一炉夯元丹所需的灵药，先是将一位灵药放入聚火鼎加热去除压制，一边利用各种器具处理不同的灵药。

    唐沙其的手脚很快，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过后。地上按一定的顺序摆着数十个玉盒、玉瓶、玉碗。其中或是粉末、或是液体、或是膏状，各自散发着不同的药香。

    看到此处，向章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嘴角的微微上扬连他自己都不自觉。到目前为止，向章对于唐沙其处理药材的过程十分满意。

    唐沙其处理药材的手法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犹如教科书一般毫无瑕疵。而且经唐沙其处理过的药材，就是许多高阶炼丹师也做不到这么好。其中甚至有几味常用的药材，经过唐沙其的处理，比自己这个月级炼丹师处理的还好。就处理药材这一项，唐沙其似乎已经做到了极致。

    向章甚至生出了一个想法，用留影珠将唐沙其处理药材的过程记录下来，放入藏书阁给后进炼丹师观摩学习。

    灵药处理完了之后，唐沙其正式开始炼丹。唐沙其像是拿起一个玉盒，将其中的膏状物倒入其中，又迅速拿起几个玉碗，往其中倒入灵药粉末，随即又拿起一个玉瓶，拔开瓶塞，滴入一滴灵液。随即一边用神识配合肉眼观察其中的变化，一边手捏指决进行引导。

    到了一定的时候，唐沙其又按照一定的顺序，不断往聚火鼎中加入粉状、或液体、或膏状的灵药，又不断调节地火的强度，手捏指决进行引导。

    大概五刻钟过后，所有的灵药全部添加完成，聚火鼎中间形成了一团膏状物，呈现出淡淡的橙红色。

    向章见到唐沙其一变指决，聚火鼎中间形成了十个气旋。唐沙其催动聚火鼎，将中间淡橙色的膏状物均匀的分成了十份。

    而被分成十份的膏状物分别向着气旋靠拢，靠近气旋之后，膏状物不断向着气旋中间汇聚凝实。膏状物的体积也越来越小，气旋中间也开始出现橙红色小号丹药状颗粒。

    当所有的膏状物体积缩小到原来的一半时，向章心中暗叫一声：“不念！”

    只见两个气旋中间的丹药状颗粒突然崩散，牵连到了外围正在凝聚的气旋，直接崩散。化为一道橙红色的轻烟从聚火鼎中飘散，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

    显然，唐沙其也料到了这一切，并没有慌乱，依旧有条不紊地控制剩余地气旋凝聚丹药。

    对于前面的一切，向章都很满意。然而现在的向章，却不免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唉！”

    果然不出向章所料，又是一粒丹药化为轻烟。也就是说，即便唐沙其接下来完美发挥，最多也就炼制出七粒夯元丹。可聚丹之后，还要提纯，祛除丹药中的杂质。

    就是向章自己，也不能完全保证将七粒丹药中的杂质祛除到一定的程度，从而最低达到下品丹药的品质。换而言之，唐沙其这炉丹药的出丹率不会达到七成。

    根据向章的判断，唐沙其炼制的这炉夯元丹，最后会成丹五粒，其中甚至有可能出现一粒中品夯元丹。

    等到所有的膏状物全部消失，聚火鼎中出现了七粒面上凹凸不平，呈现出暗淡的橙红色丹药。论个头，比之一般的夯元丹要大了一号。现在这些还不叫丹药，被称为原丹。

    接下来就是提纯，祛除原丹中的杂质。唐沙其捏着指决，火灶下的地火一旺，原本只有辛级的火力，瞬间增强到丁级。

    而气旋虽然被原丹占据，但却并没有停止旋转。在唐沙其的操控之下，原丹反而旋转得更快。一丝丝微弱地青烟不断地从原丹表面升起，这些烟气跟刚刚丹药崩散的烟气不一样，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刚开始时，不时有细小的青烟从七颗原丹上冒出，随着原丹旋转越来越慢，原丹个头也越来越小，原丹表面为越来越光滑，颜色也越来越亮丽。等到七粒丹药停止旋转，静止之时。唐沙其立马将火灶下的丁极地火，调到了壬级开始温养丹药。

    过了片刻之后，唐沙其关闭了地火，待炉内温度降下去之后，唐沙其撤掉聚火鼎鼎口的禁制。取出了七粒圆滚滚地丹药，其中一粒颜色特别鲜艳，其余四粒较为暗淡，另外两粒相较而言颜色更为暗淡。

    果然不出向章所料，成丹五粒，一粒中品。至于另外两粒，废品罢了。人类修士服用，杂质太多，丹毒太大，得不偿失。但是这些废品丹药对于唐沙其来说，并非完全的废物。

    人类修士不能服用，那是因为人类修士体魄不强，难以将身体中吸收的杂质排出体外。灵兽则不一样，它们的体魄更加强健，对于人类来说是毒药的物质，对于它们来说甚至有可能是补品。

    而且这两粒废丹蕴含的杂质并不多，只是比下品丹药略微多了些许。以灵兽的体魄，完全在适用范围之内。因此唐沙其炼制出来的废丹，有相当一部分喂食给了自己的灵兽。唐沙其饲养的几只灵兽，只有月饼达到了四级，正好服用这些废丹。

    向章看着唐沙其炼制的夯元丹，眉间微微隆起，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让唐沙其开始下一种丹药的炼制。随着唐沙其炼制的丹药，逐渐出炉，向章的眉间越来越紧皱。

    待到唐沙其炼制完五炉丹药之后，向章紧皱的眉心形成了两条竖纹。直接说道：“不用再往下炼制了，我已经明白你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唐沙其说道：“还请师父点播。”

    向章没有直接说出唐沙其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再尝试炼制高阶丹药的过程中，前面都还好。是不是在原浆凝聚原丹之时，至少有四粒以上的原丹无法凝聚成型，直接崩散。即便是凝聚成型的原丹，也有好几粒原丹因为蕴含的杂质太多，无法有限提纯从而成为废丹？”

    唐沙其听到向章一举就能猜测到自己在炼制高阶丹药时的现象，必然对于自己的问题了然于心，连忙点头应是。

    向章说道：“你知不知道高阶炼丹师又被修真界称之为炼丹大师是何原因？”

    唐沙其说道：“弟子不知！”

    向章说道：“中低阶炼丹师在高阶炼丹师眼中，就是工匠般的存在。只有高阶以上的炼丹师才能被叫做师。师和匠的区别在哪里，师对于事物有自己的理解，而匠却只能生搬硬套。”

    唐沙其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可又感觉抓不住向章话中的重点。

    向章见状，接着说道：“你在处理灵药的过程，堪称完美。想必是经过千锤百炼，而灵药处理就得按照书上所写。将每一步，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极致。可正式炼丹的过程，却不能这样。如果是中低阶丹药还好，每一颗蕴含的药力有限，照本宣科虽然不会有什么出彩的表现，但也能成功炼制。”

    “可丹药一旦到了高阶就不一样，须知世界上没有一千相同的树叶，灵药也是一样。因此在炼制高阶丹药的过程中，炼丹师需要感知每一份灵药之间的细微差别，然后通过神识指决引导，而不是一味按照书中所写生硬地去炼制。”

    “我看你炼制的这五种中阶灵药，完全就是按照我给你的炼丹心得之中，完美地进行复制。而我的炼丹心得，是根据我炼制丹药的一个总结。而我炼丹的药材，跟你炼丹的药材之间又有细微的差别。”

    “这其中细微的差别，在炼制中低阶丹药的时候影响并不大。因为药力分布不均，因此你炼制出来的原浆，有些地方已经充分反应，而有些地方却没有反应到位。而且在划分原浆时，又会导致其中的药力和杂质分部不均。药力大的，气旋太过微弱，束缚不了，就会直接崩散。杂质多的虽能汇聚成丹，但在后续过程却无法完全清除干净其中的杂质，达不到给人类修士服用的标准。”

    唐沙其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尽信书不如无书，每个炼丹师的心得都是无一无二的。只能用来借鉴，不能完全生搬硬套，要成为高阶炼丹师最终还是需要自己的理解。”

    向章欣慰地说道：“说得好！好一句尽信书不如无书，短短七个字，道出了其中的真谛。”

    “尽信书不如无书？”

    “尽信书不如无书。”

    “对！就是尽信书不如无书！我终于明白我的问题在哪里啦？”

    向章好像从这七个字中领悟到了什么，兴高采烈地对着唐沙其说道：“乖徒弟！你给我打下手，处理灵药，师父当场炼制一炉丹药给你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