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集 四处出击
作者:背砍刀诗人   华夏真相集最新章节     
    长安未央宫中,新帝旧臣,改天换地。

    王莽大集百官,接受孺子婴禅让。

    再入汉高祖庙中,拜受帝号,更御王冠龙袍,即天子之位。

    复回未央宫中登基,接受百官众卿朝贺,宣布改国号为新,自称新朝始祖。遂改长安为常安,称始建国元年。

    画外音:在中国历史上,自从秦朝嬴政自称始皇帝以来,王莽就此开启通过符命禅让为帝先河。从安汉公至宰衡,再至假皇帝,直至登皇帝大位,共计八年,时年五十四岁。由是中国历朝,除贵族政变及平民革命之外,另开篡夺政权之例。

    王莽登基称帝,颁布诏旨,令殿头官唱喝:自即日起,既然汉朝已灭,改原太皇太后王政君称号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毁汉元帝庙,改为“文母篹食堂”,又名长寿宫。

    上封号已罢,新始祖王莽便于长寿宫设置盛宴,请姑母王政君移驾。

    王政君无奈侍前往,抬头见元帝庙匾额已换成“长寿宫”,乃大惊失色,放声痛哭。

    王莽不悦:开天辟地,大喜之日,姑母哭者何来?

    王政君痛骂:此是汉家宗庙,皆有神灵存在。列祖列宗其犯何罪,让你毁掉!假设鬼神无知,修庙何用?如果有知,我原是刘家妃妾,怎能辱没先帝之庙,以为用食之地!

    王莽闻言战栗,惧不能答,只得唯唯,入席就坐。

    安座已毕,钟磬齐奏,水陆毕陈。众官接受新帝旨意,齐向文母太皇太后举酒称寿。

    太皇太后手指王莽,咬牙切齿道:此人侮慢神灵,狂悖如此,岂能久得上天保祐!

    众官闻此,皆都变色。偷窥王莽,见其惭愧无地,手足无措。

    于是酒会草草了事,不欢而散。

    王莽知道太皇太后怨恨自己,不敢得罪,常刻意讨好,王政君却愈加不快。

    画外音:始建国五年二月初三,王政君逝世,年八十四岁。王莽命将姑母与汉元帝刘奭合葬渭陵,王政君平生之事叙罢,就此不提。

    镜头转换,酒宴既散,王莽率领群臣返回皇宫,正式登基坐殿。

    传旨官:始建国元年正月,新始祖建兴帝诏曰,册立宜春侯王咸之女为皇后。皇后曾生四男:长子王宇、次子王获,此前相继获罪自杀,三子王安荒忽不正,乃以四子王临为皇太子。王安封为新嘉辟王,王宇之子六人,皆封为公爵。

    太子以及子孙王公:臣等领旨谢恩!

    传旨官:建兴帝策命,封孺子刘婴为定安公,封以万户,地方百里;立汉祖宗之庙于其国,与周后并行汉朝正朔、服色;以孝平皇后为定安太后。改明光宫为定安馆,定安太后居之;以大鸿胪府为定安公第,置门卫使者监领。

    孺子婴:臣领旨谢恩!

    读策已毕,王莽离座下阶,亲执废帝孺子婴之手,流涕歔欷:昔周公摄位,终得复子明辟;今予独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

    王莽丑态百出,哀叹良久,刘婴只作发呆之状,一语不答。中傅由是引领孺子婴下殿,北面称臣。百僚陪侍,莫不感慨万千。

    于是朝拜新君完毕,王莽使人簇拥定安公下殿归府,并敕令定安公府仆从乃至乳母等人,皆不得与刘婴私语,更不得使其接触外人,日常只许在其宫中四壁之间活动而已。

    画外音:自此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宫墙之内不知岁月。至孺子婴长大之后,不能辨别六畜,亦不知世间万物其名为何,便成呆傻之人。王莽复恐世人议论自己监禁禅位于己之恩公,待孺子婴稍长,便以长子王宇之女嫁其为妻。王莽为其自己声名,先逼杀二子,复将孙女嫁给傻子,为人凉薄如此。

    安顿定安公已毕,建兴帝王莽又依哀章所上金匮中名单,封拜辅政大臣。

    传旨官:奉天承运,建兴帝诏曰,任命太傅左辅、骠骑将军王舜为太师,封安新公;大司徒平晏为太傅,就新公;京兆尹刘歆为国师,嘉新公;哀章为国将,美新公。是为四辅,位列上公。命太保甄邯为大司马,承新公;王寻为大司徒,章新公;步兵将军王邑为大司空,隆新公。是为三公。命卫将军甄丰为更始将军,广新公;轻车将军孙建为立国将军,成新公;王兴为卫将军,奉新公;王盛为前将军,崇新公。是为四将。

    被封众官依序叩拜:臣等谢主隆恩!

    卫将军王兴原为城门令史,前将军王盛本是卖饼商贩,只依照金匮册中所谓符命,因其两人相貌符合卜相,故从平民提拔为大臣,一步登天。

    因其二人不懂朝典,进退失仪,跌跌撞撞,朝中众臣无不掩口失笑。

    金匮册中所书众人名字,因有些是凭空杜撰,朝中并无其人,于是便命在京师及近郊寻找符合姓名者,七长八短,皆都宣进宫来,皆都授任郎官。

    于是朝堂上犹如集市,扰扰攘攘,乱马交枪。同日授任卿大夫、侍中、尚书官职者,共有数百人众。但凡刘姓宗族担任郡太守者,一律调任为谏大夫。又置大司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等官,位皆孤卿,下不置大夫;又贬刘汉诸侯王三十二人为公,王子侯一百八十一人为子,四夷称王者皆更为侯。

    封罢众卿群臣,便始托古改制。

    因谓“刘”字为卯金刀,为示除旧布新之意,王莽遂下诏旨,禁止臣民佩带钢卯饰品,亦不许使用金刀货币。于是罢错刀、契刀及五铢钱,更作一铢小钱,前大钱五十者为两,同时流通。为防止民间私铸钱,又禁令不准民间私藏铜炭。

    始建国二年二月,开始实行盐、铁、酒专卖,官府铸钱,山泽收税,以及五均赊贷。此六种管制措施,称为五均六筦。

    其法本为抑制豪强,利于百姓而立,原是一番美意。怎奈推行上述政策官员大多出身工商业主,其与地方豪富吏民狼狈为奸,操纵物价,强取百姓货物。又收税十分繁苛,至使中小工商业者乃至居民深受其害。五均六筦之制,反成对百姓暴政。

    时隔未久,王莽再次诏令改变币制,更作金、银、龟、贝、钱、布之品,名曰“宝货”,共二十八种货币,称五物六名二十八品。

    由于货币品类繁杂,比值极不合理,加以屡铸屡废,变更频繁,故民皆弃用,仍私下流通五铢钱。致使货币流通陷于停滞,一年后被迫废除。

    由于币制混乱,民间盗铸钱者风起云涌,屡禁不止。王莽闻奏,乃重申严法,凡一家铸钱,五家坐之,没入为奴婢。由是上自诸侯、卿大夫,下至庶民,抵罪者不可胜数。于是农商失业,食货俱废,民人涕泣于市道。

    王莽谋篡之时,重赏献祥瑞符命者,至此新朝建立,举国吏民依然争相假作符命,进京纳献,皆望封侯。以致天下百姓见面,皆都出言相戏:你家独无天帝除书乎?

    司命陈崇见此,遂上书奏道:民间皆争献符命祥瑞,不务正业,希图一步登天,陡然富贵。此开奸臣作福之路而乱天命,取乱之道,不可纵容,宜绝其源。

    王莽此时既为皇帝,亦深厌此道,览奏颇以为然,于是下诏:准卿所奏。立使尚书大夫赵并,专门验治此案,凡发现有呈献假符者,皆命下狱。

    于是争献符命之风,渐渐止息。

    镜头闪回。当初甄丰、刘歆、王舜为王莽腹心,皆称符命以助王莽篡位成功。

    甄丰本为大司空,资格地位不亚于王舜、刘歆,就连其子甄寻也被封为茂德侯,官居侍中,兼京兆大尹。到王莽分封功臣,依照金匮符命,只封甄丰为更始将军,与卖饼儿王盛平级,与王舜、刘歆等人相差甚远,甄丰父子由是不乐。

    究其根源,实因甄丰生性刚强,平时常冒犯王莽,故此王莽便借符命排序,将甄丰贬谪。甄丰子甄寻欲娶王莽女汉平帝皇后为妻,以为王莽真相信符命,遂决定以此施计。

    闪回结束。甄寻出于谨慎,先借别事试之,乃假造符命,说新室当仿效周公、召公旧例,在陕地设立二伯,甄丰为右伯,太傅平晏为左伯。

    符命呈进,王莽不敢斥其为非,只得当即诏准,其实心中已然大怒,便起杀心。

    甄寻见符命有效,以为果将天子哄住,就再接再厉,又写一篇符命。其内容略云:

    汉平帝皇后,应为甄寻妻子。

    符命呈入内宫,甄寻满心期望王莽见到上天符命,再次批准,将主下嫁过来,自己好为驸马都尉,就此成为皇亲国戚。

    未料王莽见此符命,勃然大怒,当众叫骂:我女黄皇室主,乃是天下之母,怎能做甄寻妻子?此必假作符命,欺君之诡计也!

    甄寻闻说天子发怒,这才知道弄巧成拙,恐被杀头,就取些金银,一溜烟逃出家门。

    不到半日,果有吏卒包围甄府,声言奉旨抓捕甄寻。

    甄丰尚还不知甄寻所犯何罪,等问明情况,直吓得魂飞天外,急忙四处寻找,欲绑子入朝,为自己免罪。偏偏这甄寻惧罪,藏匿甚秘,寻之不果。

    朝使在前院等得不耐烦,屡次登入内堂逼迫,渐渐无礼。甄丰眼见无法对付,只好服毒自尽。朝使见甄丰已死,遂派人入府挨屋搜捕,终未找到甄寻,只得回去复命。

    王莽听说甄丰自尽,不肯罢休,便下令通缉甄寻,并追究党羽。

    廷尉及御史大夫闻风而动,数日内搜寻不果,只得具疏上奏:臣等遍查朝中勋贵子弟,得知国师刘歆之子侍中刘棻、长水校尉刘泳,刘歆门人骑都尉丁隆,大司空王邑弟左关将军王奇等,都是甄寻素日好友,往来交厚。故请逐个问讯,望乞允准。

    王莽:准奏。无论何等皇亲贵戚,若有包庇,一旦查实,皆属同罪!

    廷尉领旨,于是照方抓药,将上述人员一股脑儿擒入狱中,逐一审问。

    刘棻等几人因甄寻在逃,无从对质,自然不肯承认。因此数人皆是重臣亲属,勋贵子弟,故此事件迅速蔓延发酵,以致朝野大哗,沸反盈天。

    数日之后,甄寻被擒回京。

    甄寻到案,闻说父亲因受自己连累而死,不由大恸。因不欲再牵累朋友,遂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并说假作符命之事,与刘棻等人并未通谋,毫无关系。

    偏偏主审官吏已得天子暗示,有心除掉这些知道天子当初假造符命篡位知情者,便不听甄寻所说,继续严刑逼供,非将刘棻等人牵扯在内。

    甄寻无力自保,刘棻等人更是百口莫辩,只得听天由命,都被定成死罪。不但如此,又有刘棻授业老师扬雄,也成此案嫌疑犯,遭到传讯。

    镜头闪回,杨雄出场,叙其平生。

    扬雄字子云,蜀郡郫县人,与司马相如同郡,庐江太守扬季五世孙。先人是有姬伯侨后代,食邑晋国扬城,并以此为氏。扬雄五世祖扬季官至庐江太守,因避仇迁居郫都。

    从扬季到扬雄,五代只有一子单传,家族世代以耕种养蚕为业。

    扬雄幼时好学,为人平易宽和,口吃不能快语,爱静默沉思。博览群书,无所不读。因无嗜欲,不逐富贵,不忧贫贱,家产不过十金,并无一石余粮,却处之安然。胸怀博大,非圣哲书不喜;不合己意,既富贵不为,最喜辞赋。

    郡中时有名士严君平,本姓庄,名遵,崇尚老庄,隐居于唐昌镇西南十里横山。通读《老子》《庄子》《易经》等典籍,深入钻研周易数理,皆融会贯通,得真知灼见。蜀人称其知天文,认星象,善占卜,通玄学,博学多才,无所不通。

    严君平在山上开办横山读书台,平日一边教课,一边整理著作。

    扬雄闻其大名,便上山拜师,行跪拜之礼,奉师仪十条腊肉以献。

    经过一番谈论,严君平对扬雄颇为满意,收其为徒,授业八年。严君平知足常乐,一生收徒无算,扬雄是乃众徒中之姣姣者也。

    汉成帝时,经蜀人杨庄推荐,扬雄得以入朝为官,随侍天子。

    扬雄曾与成帝前往甘泉宫,眼见依仗恢宏,供奉奢侈,便作《甘泉赋》,以讽刺天子铺张。又作《羽猎赋》,仍以劝谏为主题。

    汉成帝喜其文才,非但不怒,反而封其为黄门郎,使与王莽、刘歆等同僚。扬雄又作《长杨赋》,继续对成帝铺张奢侈提出讽谏。

    汉哀帝时,扬雄认为辞赋是为雕虫篆刻,壮夫不为,转而研究哲学。遂仿《论语》著作《法言》,又模仿《易经》以作《太玄》,提出以玄为宇宙万物根源学说。

    有人见其妄撰经典,出言笑之,杨雄于是又作《解嘲》以自辩。因家道贫寒,为自我宽慰,又写《逐贫赋》。其后在京师设馆收徒,刘棻即是其众徒之一。

    闪回结束。甄寻、刘棻因献符瑞之事获罪,甄丰自杀,王莽不肯罢休,由是下诏。

    传旨官:建兴天子诏命,甄寻伪造符命,罪不可赦,枭首弃市;同犯刘棻流放四裔,非遇特赦不得返京。复命收系诸犯供辞中所牵连到者,不必奏请。

    廷尉:诺,臣等遵旨。

    当即领旨,召集狱吏吩咐:刘棻供状中牵涉杨雄,与我当即拿来。

    狱吏声喏,立即出动,如狼似虎,直奔当时扬雄所在天禄阁上校书之处。

    早有杨雄学生听说此事,立即飞跑直上天禄阁,向老师报告:恩师,大事不妙!

    杨雄:何事如此惊慌?

    学生:甄寻假造符命事发,牵累刘棻。天子下令廷尉严查,一个不许漏网,复又涉及恩师。今办案使者即将到来,恩师可立即出京,无论到哪个偏僻郡县,避上一避。

    扬雄: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何处可避?我乃天下名儒,岂肯受小吏刑讯折辱!

    说毕,将衣袖将脸面一蒙,便从阁上跳下。学生失惊,急下楼救起,见师父正在地上挣扎,只摔折一条左腿,差幸未死。

    狱吏赶来,见杨雄坠楼受伤,于是以担架抬回,报知廷尉。廷尉不敢隐瞒,复又具本上奏,将此事报与天子。

    王莽大奇,当即查问杨雄跳楼自杀原因。

    便有杨雄在朝弟子,趁此上前跪倒,替老师折辩:究其原由,乃是刘棻曾跟扬雄学写奇字,故拜其为师。这些奇字被用于符命,扬雄并不知情,实是重刑之下,何求不得,胡乱攀诬而已。陛下圣明,尚请开恩。

    王莽:既是如此,可以不必追究。恩准释放杨雄,令其还家养伤,所费由官家给付。

    杨雄学生:陛下明鉴,臣等谢恩。

    京师太学生闻此,作歌评道:因寂寞,自投合;因清静,作符命。

    扬雄虽被无罪释放,但因断腿致残,由是免职,后又召为大夫。其家境一向贫寒,抑郁无聊时便借笔墨消遣,著成《太玄经》及《法言》,语句难以理解。

    刘歆看完笑谓:空自受苦!今学者有利禄,尚不能通《易》,何况《太玄》?我恐后人将用其为酱瓿盖矣。

    扬雄听罢,笑而不答。

    时有钜鹿人名叫侯芭,常带酒菜前来,向杨雄求学,与其同室而居,专门学习《太玄》、《法言》二经。世人闻此,无不惊讶诧异。

    新莽天凤五年,扬雄病死长安家中,寿止七十一岁。

    侯芭为其师建坟以葬,并为守丧三年,世人皆都赞叹。

    画外音:扬雄死后,其所著《法言》大行于世,并名列汉赋大家,世所称道。汉赋四大家者,武帝时司马相如,新莽时扬雄,东汉明帝时班固,和帝时张衡。扬雄生不逢时,死后亦为世人所诟,皆为其曾侍奉篡汉逆贼王莽之故。

    始建国二年冬,建兴帝王莽始兴神仙之事。采纳方士苏乐妄言,起造八风台,巨费万金。又种五粱禾于殿中,先以宝玉渍种,计其得粟,每斛成本不下于一斤黄金。

    五梁禾既然种植成功,苏乐得意非常,立即上奏:天降祥瑞,大新朝当兴!

    王莽览奏大喜,于是当即下令:大新既兴,四夷宾服。诏命将匈奴单于改作降奴服于,并将匈奴分为十五国,立呼韩邪单于十五个子孙皆作单于。

    大司徒王寻:以何人为使?

    王莽:派遣中郎将蔺苞、戴级前往边境,于都护府中召集赐封单于者。

    大司空王邑:匈奴若是不从天命圣旨,则以何应对?

    王莽:可派立国将军孙建等统率士兵、壮丁、犯人,计三十万人,分道出击匈奴。

    王邑:何时出击?

    王莽:命令先期到达部队在边郡驻扎,待各路人马到齐后,同时出击。

    王寻、王邑:诺!臣等遵旨。

    始建国三年,大军未及发动,忽然天灾陡降。此年春夏之交,黄河在河北临漳县西决口,东南冲进漯川故道,经今河南南乐、山东朝城、阳谷、聊城,至禹城别漯川北行,又经山东临惠等地,至利津一带入海。继而黄河又在魏郡决口,改道东流,造成洪水泛滥。

    始建国四年春二月,建兴帝王莽诏赦天下。

    边境飞马入报,匈奴果然不肯听从新朝诏命,反对分裂为十五个小国。王莽大怒,于是重颁去岁诏命,下令立国将军孙建,立发三十万大军,西征匈奴。

    匈奴单于得知新朝大军压境,大为震惊;即派王弟咸赍持重礼前往长安,朝见建兴帝王莽,表示愿意臣服于新朝,并将自己二子助、登,留在长安为质。

    王莽见兵不血刃,恫吓奏效,就此得意忘形,遂当即下达恩诏:接受匈奴降书顺表,加封咸为孝单于,助为顺单于,诏令撤回西征大军,息兵停战。

    单于弟咸跪叩谢恩,回转匈奴,还报兄长:新帝王莽胸无大志,实不可惧也。单于闻此,遂不以新朝为意,此后经常派军侵扰新朝,边地就此长期不宁。

    新朝厌难将军陈钦、震狄将军王巡不耐其扰,联名上表,飞报长安。其表略云:

    匈奴虽曰臣服,但却又屡次兴兵犯我边境,干戈不息反烈。据臣等所悉,皆乃孝单于咸子角唆使为之。今咸子登在长安为质,恐为其内应,望乞陛下速作决断。

    王莽览表大怒,立即命将登斩首于长安。

    新朝与匈奴关系,由此交恶。

    字幕:始建国四年夏,大司马甄邯病故。

    画外音:甄氏家族因对王莽有拥立大功,故在甄邯时期鼎盛一时。甄邯后代甄逸,在东汉时任上蔡令,其女就是魏文帝曹丕之妻甄氏,甄家因此再次显贵。甄逸嫡孙甄像袭封安城乡侯,死后追赠卫将军,改封魏昌侯,谥号贞侯。甄后兄甄俨孙女,又为齐王曹芳皇后。甄氏因此在三国时复又兴起,此乃后话,按下不提。

    当时建兴帝王莽已在位四年,因其性格躁扰,不能无为而治,故常醉心于改革兴造。每有兴造,动辄便欲慕古,不度时宜,制度颁布之后又更迭不定;由是举国吏缘为奸,天下謷謷,陷于刑法者极众。

    王莽自己亦知万民愁怨,乃下诏复改其前令:诸食王田,皆得卖之,勿拘以法。犯私买卖庶人者,一切勿治。

    虽改前令,但却诸政并行,相互悖乱,刑罚深刻,赋敛重数,复犹如故。

    对内如此朝令夕改,对外也是莫名其妙。

    为显示天朝威仪,王莽在得罪匈奴之后,又派五威将帅出使西南夷,改封句町王为侯国。句町王邯由此怨怒,再不肯归附新朝。王莽大怒,便令牂柯大尹周歆诱杀王邯。

    句町王邯胞弟名承,由是起兵诛杀周歆,以为兄长报仇。

    周歆被杀,朝野震惊。王莽虽命西南沿边州郡发兵讨伐叛军,但终不能复使句町降服,以至西北边事未宁,西南复又兵连祸结,无有宁日。

    西南之事未了,王莽复下诏命:尽发高句骊兵,使助新朝出击匈奴!

    高句骊军民虽接新朝诏命,但明知匈奴善战,皆不欲行,左推右挡。新朝辽东郡守屡下严令强迫从征,高句骊兵民便皆逃亡出塞,甚至反与匈奴勾结为寇,对抗新朝。

    新帝王莽闻奏愈怒,诏命辽西大尹田谭,带兵出塞追击高句骊亡民。田谭奉命率军出塞,但因不谙地理,一战而败,自己反为乱民所杀。

    辽西大尹战死,辽东州郡刺史无由脱罪,由此上疏朝廷,归咎于高句骊侯驺。

    王莽览奏,召集群臣计议,将欲治罪高句骊侯。

    大司马严尤不以为然,因此出班上奏:貉人犯法,不从高句骊侯驺起;此时受刺史郡守胁迫,正有贰心,陛下宜令州郡抚慰安之,而不宜于此时加罪于彼。今若猥彼以大罪,恐其就此率国以叛,则其周边夫馀之属,必有附和者。今匈奴未克,句町犹乱,若夫馀、濊貉复起,此乃朝廷大忧,诚望陛下思之。

    奏表既上,王莽不听,更不遣使安抚高句骊王驺。

    于是在辽东州郡刺史逼迫之下,濊貉族人遂反,东北边境复又陷入混乱。

    边报入京,王莽览奏大怒,立下诏书,命令大司马严尤发兵击之。

    严尤不敢抗命,却又不愿就此大动干戈,遂施巧计,命辽东郡守以商议招抚濊貉族人为名,诱骗高句骊侯驺前至郡衙,埋伏刀斧手斩之,然后传首长安。

    王莽见到首级大悦,遂下诏书,更名高句骊为下句骊,以此辱之。

    貉人见首领受骗被诛,朝廷复加折辱,不由大忿,愈加聚众犯边,播乱辽东之地。

    净鞭三响,景钟长鸣,建兴帝王莽洋洋升殿。

    殿头官:诸卿有事早奏,无事散朝。

    大司马严尤:臣有本奏。

    字幕:严尤,字伯石,蜀郡名士严君平远房玄孙,曾与王莽共读于长安敦学坊,著有《三将》。因熟知兵法,又多谋略,常自比于战国名将乐毅、白起。

    王莽:有本奏来。

    严尤:自去岁以来,期年之间,兵灾四起,动摇大新国本,臣忝为司马,不得不奏。

    王莽:卿休作此危言。何谓兵灾四起?

    严尤:除中原之外,天下东、北全境,与西南夷皆乱,岂是危言耸听!

    王莽:此乃疥癣之疾,何足为忧;今我国势方盛,四夷不足吞灭。

    严尤:外来兵灾虽不可惧,臣恐变生肘腋,则噬脐不及矣。

    王莽:这却不是胡说!天下太平,又何谓噬脐之忧?

    严尤:陛下容奏。因陛下连年用兵于边境诸国,各地百姓苦于频繁征发,相继弃其城郭乡邑,流亡为盗贼,其中并州等地尤甚。此为京畿肘腋之地,是谓噬脐之忧也。

    王莽:是何言也。卿既诱斩高句骊侯,辽东已平,西域自也不在话下。朕即令趁热打铁,厉兵秣马,集各郡精兵及边镇守军,再征匈奴,有何不可?

    严尤:臣奉陛下诏旨,虽然施计诱斩高句骊侯驺,但濊貉族人元气未失,反致其暴怒反叛,何功之有?若再西征匈奴,必致四境纷扰,此为国之大患,惟陛下明鉴。

    王莽:辽东蛮夷,何足为虑!自秦汉以来,匈奴为祸西域数百载,方为巨患。此番出兵征伐匈奴,务必一战而定,至灭其国,永靖天下。你我君臣建此不世之功,不亦乐乎?

    严尤:陛下!匈奴为害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后世周、秦、汉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

    王莽:此言何解?

    严尤:周宣王时,猃狁内侵,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戎狄之侵,譬犹蚊虻之螫,驱之而已,故天下称明,是为中策。汉武帝选将练兵,约贲轻粮,深入远戍,虽有克获之功,胡辄报之,兵连祸结三十余年,中国罢耗,是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延袤万里,转输之行起于负海,疆境既完,中国内竭,以丧社稷,是为无策。今天下比年饥馑,西北边犹甚。若征集大军征伐,臣谓有五难,故曰不可。

    王莽:何谓五难?

    严尤:兵发三十万众,具三百日粮,东援海岱,南取江淮,然后乃备。计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弊,势不可用,此一难也。边既空虚,不能奉军粮,内调郡国,不相及属,此二难也。计一人三百日食,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胜;牛又当自赍食,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卤,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军出未满百日,牛必物故且尽,余粮尚多,人不能负,此三难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风,多赍釜鍑薪炭,重不可胜,食糒饮水,以历四时,师有疾疫之忧,是故前世伐胡,不过百日,非不欲久,势力不能,此四难也。辎重自随,则轻锐者少,不得疾行,虏徐遁逃,势不能及,幸而逢虏,又累辎重,如遇险阻,衔尾相随,虏要遮前后,危殆不测,此五难也。

    王莽:卿谓五难,其实只是一难,惟恐粮草不济耳。我大用民力,斯不为难。

    严尤:大用民力,虽足供应转输,但军功不可必立,臣伏忧之。

    王莽:朕决计发兵,卿谓奈何?

    严尤见天子着恼,脸上杀机已现,知道无力阻拦出兵,只得奏道:陛下既要发兵,臣不敢违拗。但依臣所见,陛下宜纵其先至者,令臣等深入霆击,且以创艾胡虏。

    王莽:卿过于谨慎胆怯,如此何能胜敌!

    乃不听严尤之奏,诏命转运天下兵谷皆至西域,预备征战如故。

    镜头转换,征兵诏命下达各州郡县,张榜衙署四门。

    百姓读罢,各怀不忿之色,皆有逃避之心。由此天下骚动,饥民纷起为盗;豪强为避征役,亦各怀反意。

    始建国五年,乌孙国大、小昆弥部落同时遣使,至长安贡献方物,表示投诚归附。

    王莽大喜,命设国宴以待,百官齐集,皆都列座。

    排摆座次之时,王莽因谓乌孙国人多数亲附小昆弥部落,又见匈奴诸边并侵,自己欲得乌孙为援,便暗示引谒使者,先引小昆弥使者坐于上首,再引大昆弥使者坐于次位。

    师友祭酒满昌见而不悦,遂大步上前,当众劾奏引谒使者。

    满昌:陛下,臣有本上奏。

    王莽:奏来。

    满昌:四方夷狄之所奉陛下为主者,是以中国向有礼仪,故诎而服从也。大昆弥向为匈奴诸部之君,今序臣使小昆弥坐于其国君使节之上,此我中国无礼,非所以有夷狄也。奉使有大不敬罪,惟请陛下付予有司!

    王莽:此贼,怎敢当众忤我!传朕诏命,即免满昌官职,驱出殿外。

    当日酒宴不欢而散。大昆弥使者既归乌孙,还报国君,说知新朝皇帝如此无礼。

    乌孙国王闻而不悦,遣使传言西域诸国,以为王莽累失恩信,皆都大怒。由是焉耆国率先反叛,袭杀都护但钦,宣布脱离中原王朝;其后诸国继之,皆叛莽新。西域与中原王朝结盟近二百载,至此遂告瓦解。

    始建国五年十一月,彗星出现,当空二十余日,方才消失不见。

    王莽闻报以为不吉,愀然不乐。

    太史令:天象变异,亦为常事,陛下固体不乐?

    王莽:汉哀帝时,只因彗星出现,由此汉室中衰,方为朕所乘,禅其天下。此番彗星当空,非谓新朝不永乎?朕故厌之。

    太史令:臣有一策,可禳其祸。

    王莽:卿有何策?速速奏来。

    太史令:陛下不闻汉武帝因见彗星,改元元光之事乎?

    王莽:改元其能避祸乎?

    太史令:改元即为改运,必能避祸。

    王莽:卿既如此上奏,则必有成竹在胸。

    太史令:然也。依为臣之计,莫若改元为“天凤”。

    王莽:天凤何意?

    太史令:陛下天纵聪睿,必早知之矣。臣所谓天凤者,其意甚明,是将此彗星临照,喻为天降祥瑞,犹如凤鸣岐山故事,以说明新朝会更加昌盛也。

    王莽:善哉是解。即依卿奏,明岁改元为天凤元年。

    于是次日临朝,宣布次年改元天凤。

    然而未待来年,是岁已为多事之秋。

    当时多处州郡入报:虽然朝廷早已颁布禁铸私钱严令,但却屡禁不止,各辖区内挟铜烧炭、私铸铜钱者多不可制。官府若派兵缉拿,则揭竿持械,与官兵对抗。

    王莽闻奏,无可奈何,遂下诏废除其法。

    当年西域入报:匈奴乌珠留单于死,大臣右骨都侯须卜当执政用事。

    王莽:须卜当却系何人?

    信使:启奏陛下,须卜当即是伊墨居次云之婿。

    王莽:伊墨居次云又是何人?

    信使:启奏陛下,伊墨居次云者,即是王昭君之女也。

    王莽:乌珠留死,须卜当执政,便又如何?

    信使:伊墨居次云常欲与中国和亲,又素与于粟置支侯咸厚善。因见匈奴王子咸为陛下拜为孝单于,故遂立王子咸为乌累若鞮单于。乌累单于得立,便命己弟舆为左谷蠡王。乌珠留单于之子苏屠胡本为左贤王,其后更谓之护于,欲传以国。乌累单恨怨乌珠留单于当初曾贬己封号,此番以牙还牙,乃贬护于为左屠耆王。(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