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同一片阴翳笼罩下来，只留下无止境的漆黑跟空洞。
    李凌寺坐在树下，旁边是慕不尽，二人鲜少有机会能正面对坐在一起博弈，月光下的银灰将棋盘都笼罩得看不真切，可是黑白分明，如同泾渭之水一般，川流不止。
    李凌寺淡漠地手执黑棋连胜了慕不尽三局。
    慕不尽淡笑丢棋进玉石盘，叮咚一声脆响伴随着他的冷笑，“技不如人，认输，说罢，这次想要从我这里套得什么消息？”
    李凌寺静默地收拾着残局，许久都一言不发。
    直到打更的声音传来。
    他才开口说：“你是真心想要娶楚楚吗？”
    慕不尽玩味的眼神收敛下，“嗯。”
    李凌寺抬眸：“为何？”
    慕不尽：“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她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晦暗的生命线，前面两次她出嫁，我都有周全的计划带她出逃，可是.......可是计划最终都没能成，好在她现在还能有机会属于我，那我为什么不搏一搏？”
    说罢，慕不尽重新手执白子，落在了棋盘的最中央。
    “她是皎洁的月亮，而我就是那片黑云。”
    李凌寺冷声道：“可你是阉人，慕不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是这么想的。”
    慕不尽淡淡道：“那又如何呢？她若喜欢孩子，我能去给她找很多漂亮的小孩子来给她养，就当是我们的孩子，如果不喜欢，那就最好，我们两个人，生生世世过一生。”
    李凌寺：“你知道我今天来不是给你讨论儿女情长的。”
    慕不尽：“你不也喜欢月亮么？可是你没那个胆子去突破世俗的界限，也接受不了月亮身上的黑暗，所以你不配啊，你不配凭什么又说我不配呢？”
    李凌寺起身：“谬论！”
    慕不尽也起身，二人身高差不多，长相都不俗，站在一起像一道风景线。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在打什么主意，不就是东宫，不就是太子位置么？我可以帮助你，但是前提是你要把楚楚嫁给我。”
    李凌寺今日来其实也是为了跟慕不尽笼络好关系，因为在宫里论势力，他实在不如慕不尽，如果有慕不尽当做推手，那他谋反的路就顺理成章会快许多，他已经等不及了。
    可是他并不想把楚楚许配给任何一个人。
    “如果我不同意呢。”
    慕不尽笑着点头：“也行，你不同意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法咯，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不达目的不罢休，至于你，自求多福罢，陛下是偏向太子的，更遑论皇后了，你自己的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都不一定。”
    李凌寺被他戳了软肋，眼神冰冷：“你换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但不能是楚楚。“
    慕不尽笑了起来：“我就要她啊，其余的，你觉得我缺么？权利、财富、地位甚至是女人，我要什么得不到？那些世家小姐也铆足了劲往我身边蹭，你能给我什么？你那边塞的军权么，我拿着也没有用啊。”
    李凌寺脸色越加的难看，双拳紧攥，恨不得将眼前的慕不尽挫骨扬灰。
    但是，他忍住了！
    慕不尽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希望你能够让我见见楚楚，只需一炷香的功夫便可，如果我见不到她，呵呵，后果嘛，你懂的！”
    李凌寺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道：“我答应你！”
    说完，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显得很萧瑟，似乎是在为自己感到悲哀。
    慕不尽望着李凌寺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勾，冷声道：“我慕不尽要的东西，就没有失败的。”
    翌日清晨，大周国京城迎来了一场大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着房屋的墙壁，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偶尔有几辆马车疾驰而去，溅起一阵烟尘。
    “呼哧~呼哧~......”
    李凌寺穿着一身蓑衣骑着一匹骏马急匆匆赶回京城，他满头是汗，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
    回府邸洗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才松了口气。
    “主子，刚刚收到消息，王公贵族们已经抵达了京城，估计今晚就会入住皇宫，主子，你准备怎么办？”
    一名护卫问道。
    “你派人将消息散播出去，就说皇帝陛下病了。”
    “是！”护卫领命离去。
    李凌寺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气，低声叹息：“这是天命，李和那个废物不配当大周的太子。”
    ...........
    皇宫内，李楚楚躺在床上，她的右手被绑在床柱上。
    此刻她正睁着眼睛看着帷幔顶部，思绪万千，不知该想什么，脑海中总是会浮现那晚上李凌寺决绝而痛苦的模样。
    她知道李凌寺的苦衷，可是......
    她咬牙道：“我是李楚楚，不管是谁，都休想夺走我的幸福，哪怕付出再多代价也在所不惜！”
    夜幕降临，皇宫内灯火通明，宫女内侍忙碌的端菜布酒宴，宫廷御膳房的师傅们更是不停歇的烧烤食物，热闹非凡。
    而这一切都与楚楚无关，她的身体虚弱，根本不适合饮酒作乐，而且她的身份特殊，除非有特令，否则，她是不能沾染酒的。
    她靠坐在床上，听着外面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楚楚妹妹，这是哥哥特意叫人给你炖的补汤，你趁热喝了吧，对身体有好处。”
    慕不尽端着碗，亲昵的凑近楚楚，温柔的看着楚楚。
    李楚楚浑身一股恶寒爬满全身，她并不知道宫外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慕不尽的宫殿里，她被人囚禁了！
    虽然早有预料，可真的看到这种事还是让她心底惊惧不已，她努力稳住心神，强装镇定的盯着慕不尽。
    “我不喝，你拿走。”
    “这是我专门为你炖的鸡汤啊，你喝一点吧。”
    慕不尽继续温柔劝说。
    楚楚却不领情：“不必，我不饿，谢谢你的好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听话，快喝了，你都瘦了。”
    说着，慕不尽直接将汤放在桌子上，伸手就想抓住楚楚的肩膀。
    楚楚立即躲避：“别碰我！”
    慕不尽愣了愣，随后道：“哎呀，楚楚妹妹，你是不是生哥哥的气了？”
    “我不敢。”楚楚冷言拒绝：“只怪我命不好。”
    “哎呦，楚楚妹妹怎么说这种丧气话？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慕不尽依旧不死心。
    “滚，我没有你这种夫婿！我这辈子宁愿死也不想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胡说八道什么？”慕不尽厉声喝斥：“你怎么可能死呢？我们要长长久久一辈子的啊。”
    楚楚嗤笑：“你这个时候跟我讲这些做什么？”
    慕不尽讪讪：“我就是关心你嘛，毕竟我们从小认识，这么久不见，我挺担心你的。”
    闻言，楚楚讽刺一笑：“从小认识？”
    慕不尽皱眉，疑惑的看着楚楚，片刻后才恍然醒悟：“哦哦哦，对，楚楚妹妹你记性不好了？还记得小时候冷宫里一直伺候你的小太监吗？那是我，你以前有糖会悄悄分给我吃，会看见我衣裳破烂让人给我换新衣，让我从柴房搬出来，就睡在你隔壁.......那是好远好远的事情了，但是我历历在目，我知道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但是我记得那时候你赐给我的光，所以当时我就发誓我要一生一世守护你。”
    楚楚抿唇，垂眸回忆着。
    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小矮子，不怎么说话，总是低着头，让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容，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在冷宫里生活得可怜至极，她也是无聊才搭理他的。“你说的，我记得一些，可是那些都是小事情，不是婚姻这种大事，你不必挂怀，如果你觉得我是你的恩人的话，就请你放开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对我们都不好，我还是一个闺阁女儿，你囚禁我在卧房传出去算什么？”
    “我不怕传出去，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慕不尽保证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杀人放火。”
    “杀人放火？你敢吗？”楚楚讥讽：“别忘了我父亲是皇帝，你敢造反吗？”
    “呵呵呵，造反？”慕不尽冷笑连连：“造反？哈哈哈哈，我不屑，楚楚，等你嫁给我之后你就知道了，皇权于我，犹如粪土！”
    “我嫁给你？”楚楚摇摇头：“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永远不会爱上你这种人！”
    慕不尽眯眼：“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没必要对你客气，来人！”
    他猛地高喊一声，顿时两位壮汉拖拽着两个老嬷嬷进入寝室。
    “楚楚，我给过你机会了。”慕不尽邪魅的舔了舔舌尖，淫秽的双眼盯着楚楚玲珑有致的娇躯，笑道：“不过你现在后悔已经迟了，来人，脱掉她的衣裙，把她送到贵妃榻上。”
    楚楚惊恐的瞪着两名老嬷嬷：“慕不尽！”
    慕不尽冷笑：“楚楚，你最好乖乖配合，否则我有很多方法让你服帖。”
    “你敢！”
    楚楚愤怒大吼，眼中满是恨意，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慕不尽居然会对她下毒，而且还用了两位年迈的老嬷嬷。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架起楚楚往床边拖拽。
    楚楚挣扎，嘶喊求救，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没有人应答，整个皇宫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听到她的叫声...
    就在裙子被撕裂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
    “走水了！走水了！”
    “主子快出来，外面突然走水了！”
    浓烈的烟味传来，李楚楚中了迷魂丹，神志不清，闻着味道更是要晕厥过去，她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撑住，努力让自己不要阖眼，声音断断续续的：“畜生，放我、离开。”
    “呵，今天你逃不掉的！”
    慕不尽狞笑着扑向楚楚，将昏倒的李楚楚压倒在床，随后迫不及待的褪下自己的裤子，露出了丑陋狰狞的东西。
    “唔....嗯......”
    慕不尽趴在李楚楚身上，急切的扯着她的衣裙。
    就在此刻，原本黑暗的寝宫突然亮了。
    一瞬间的亮光，让慕不尽睁不开眼睛，他不悦蹙紧了眉头：“谁？”
    “砰！”
    屋内的蜡烛突然爆炸，火苗四射，将寝室照的通明。
    慕不尽吓坏了，慌忙从李楚楚身上跳起来穿戴整齐，然后捂住鼻子退出房间。
    站在门口，慕不尽看着院落里被烧焦的几棵树和草木，脸色铁青。
    他咬牙切齿：“是谁？”
    刚才他的侍卫明明都已经搜查了整个皇宫，根本没有其他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几个去找！”慕不尽吩咐下去。
    “是！”
    三四个黑影闪电般消失在夜空中。
    屋子里，楚楚躺在凌乱的床上，浑身赤裸，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格外苍凉与凄惨。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晚的画面——
    慕不尽正欲行不轨，忽然听到窗户响动，他转头看去，便看见一抹红色飘落在窗台上，红色的裙摆轻扬飞舞。
    慕不尽怔愣的望着眼前这一幕，美丽妖娆的红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那张绝艳倾城的脸庞，美的令人窒息，她勾着嫣红的嘴角，妩媚勾人的眼底带着嘲弄，红唇轻启：“禽兽。”
    慕不尽脸色微变，立即冲向楚楚，企图抓住她，却被她躲开。
    慕不尽阴狠的瞪着红衣女子，眼中充满厌恶与憎恨：“贱人，你竟敢偷窥我？”
    红衣女子轻蔑的瞥他一眼，语带讥讽的冷哼道：“慕不尽，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为了这种货色毁了你自己的名誉，啧啧啧。”
    听到红衣女子的讽刺，慕不尽勃然大怒：“闭嘴！你懂个屁！”
    红衣女子挑眉：“我的确是不懂，但你做出来的事情简直龌蹉下流！”
    慕不尽恼羞成怒：“你少管闲事，赶紧滚，再啰嗦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啧啧啧，真是狗改不了吃，我劝你早日悬崖勒马，免得到时候死的更难堪。”
    慕不尽冷冷一笑：“呵，这是我的地盘，你管得着吗？我的事轮得到你插手？”
    “你是不是忘记你是谁养大的？”红衣女子淡淡一笑，优雅端庄：“你若想活命，趁早放弃李楚楚，她根本不适合你。”
    慕不尽脸色一沉，怒道：“我不需要你教训我，我的选择由我说了算，况且你又算什么？”
    红衣女子轻蔑的打量着慕不尽：“当初我就觉得奇怪，像你这样的蠢材居然会成为一代枭雄，看来你背后有靠山啊。”
    慕不尽皱眉看着红衣女子，警惕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咯咯一笑：“不该知道的别问，免得惹祸上身，总之你要想活命，就放了李楚楚，否则你必定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慕不尽眼底划过阴森寒芒：“你威胁我？”
    红衣女子耸耸肩膀：“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仔细考虑清楚吧。”
    “哼，你休想吓唬我！”慕不尽不屑冷哼：“我是不会放弃李楚楚的！”
    红衣女子叹息一声，惋惜的看着慕不尽：“唉，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抬步朝外走去。
    慕不尽看着红衣女子离去，目光怨恨至极，心里不停的咒骂，这个贱人，居然敢坏他好事！
    不过，这件事不算完。
    “来人，给我查！我就不信了，这世界上还有比我家财万贯更加诱惑人的东西？”慕不尽恶狠狠的发泄着。
    .....
    另一边，李楚楚幽幽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间里，她坐起来，揉着疼痛的脑袋，感受到胸口异常的酸涩和疼痛，顿时惊呆了。
    她居然被玷污了？
    不可能的，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是要进宫赴宴，然后遇见了那些人，再然后就晕了过去....
    她伸手摸着脖颈处的伤痕，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楚楚，你终于醒了！太医说你受惊过度所以晕了过去，现在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沈妙妙关怀询问。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楚楚抬头，果然看见了自己好友，她顿时忍不住哭泣起来，扑进沈妙妙怀中，哽咽道：“妙妙..呜呜....妙妙，我的贞洁没了！”
    沈妙妙脸色骤然大变，连忙安抚：“楚楚，你先别激动，你的身子重要。”
    李楚楚抽噎的说道：“妙妙，我的清白没有了，如何能再有脸见人？”
    听言，沈妙妙脸色顿时煞白，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下来，她紧紧抱住李楚楚：“没关系，没关系，有我呢，我也不想在汴京城里呆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江南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李楚楚咬牙摇头：“不，我现在不能走，我还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