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师来干嘛？”林舒披上外衣，靠床坐起来。
    侍女低垂着头回道：“孙医师说是王上命他前来为大人号脉的。”
    林舒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绝，政哥此举做的绝，就这么怕她碰瓷？
    “请孙医师去外间坐一会儿。”林舒神情复杂的吩咐侍女道。
    侍女退下，林舒叹了口气，认命般换下睡衣，然后出声让侍女给她编好发髻。
    来了秦朝三年多了，她还是没学会那些头发是怎么编织、盘好固定的。
    平常要是不见人，不出府，是怎么随心怎么来，编个麻花辫或者盘个大丸子头。
    这几样发髻样式，她倒是能自力更生，不用麻烦别人。
    一头及至屁股的长发，她看着都头疼。
    侍女拢起林舒的满头青丝：“大人，奴给您挽一个望仙九环髻可好。”
    林舒瞧着铜镜中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颔首同意，心底思索着得找个时日，悄咪咪的剪掉一段。
    要不然夏日到了，是个大折磨。
    以前有多讨厌托尼老师，现在就有多想念。
    秦朝对于发式，头饰是有严格规定的，上至王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自有一套规矩。
    而且孝悌观念极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即使是自己，也不能随意去除发毛。
    所以，可想而知，每次林舒剪短一些头发有多偷偷摸摸，生怕让身边服侍的宫侍知道。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她拿不出一个合适的原由，也是要服刑的。
    即使她深受嬴政信重，一旦被传扬开来，也很难堵住悠悠之口。
    因为秦朝的法律明确规定，所有损害他人头发的行为都是犯罪。
    秦朝把整洁的头发视为身份的象征，要求士大夫要勤梳须，保持它的整洁。
    甚至，嬴政还萌生过要求秦国所有男人及士大夫保留鬓髯的想法。
    最后，还是因林舒跟嬴政耗尽口舌，详细说明了长发、长髯的不利不便之处，才打消嬴政的心思。
    林舒一想到秦法中那些个髡刑、耐刑、完刑，就无奈的摇摇头。
    然后下一秒就悲催了，林舒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疼~~”
    身后的侍女连忙跪下告罪，赔礼。
    林舒伸手拉起她：“不怪你，是我摇头的，你继续梳吧！”
    听了林舒的话，侍女战战兢兢的挽起林舒另一侧未梳上去的鬓发。
    她是昨天才调来服侍的，从前就听闻过林舒的心善，只要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惹是生非，就不会责罚宫侍，待人宽厚极了，经过这一晚的相处，闻言果不虚传。
    侍女悬着的心落了地，心中的忐忑不安渐渐平复下来，手上的动作愈加快速。
    林舒目光落在铜镜上，心底思索着秦法中关于髡刑、耐刑、完刑的记载和判定，想想有什么漏洞可以补充的。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以毁损身体毛发作为一种刑罚的方式，这与人们心中的孝悌观念脱不开关系。
    而孝悌观念又是一种以维护家庭、社会、国家稳定为目的，自上而下的统治手段。
    髡刑、耐刑和完刑正是基于百姓这样的一种观念，如果你有违法犯罪情况的发生，便会对你进行处罚。
    处罚也不重，就是让托尼老师给你造个型，强制剃去毛发以“贻羞父母”。
    说白了，就是一种精神伤害。
    用剃去毛发激发起犯罪者内心对于不孝不悌的耻辱感，并且发出一种从此以后，他将有别于常人的信号，让犯罪者感到羞愧。
    髡刑、耐刑和完刑主要是作为劳役刑的附加刑适用，而劳役刑有城旦春、鬼薪白粟、隶臣妾、司寇、侯五种，这五种劳役刑都可以附加耐刑。
    耐刑是指只剃去犯罪者的鬓和须，保留他的头发，而髡刑是将犯罪者所有的毛发除去，头发、鬓、须统统都会被剃掉。
    林舒心中暗自得意，老祖宗就是聪明，她以现代思维来看待这些刑罚，只想点个赞。
    她十分认同这些刑罚，摧毁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所带来的影响可比摧毁一个人的肉体严重的多。
    法律需要给人一定的震慑，才能减少违法犯罪行为的产生。
    但是其中有个关键问题，就是大多数百姓对于头发的清理并不到位。
    由于水资源和柴火等问题，百姓们并不会时常洗头洗澡。
    林舒真的无法忍受一年只洗一次头发，平常就用梳子梳一下，简单的刮一下头皮屑。
    先不说自己会不会难受，这种生活习惯实在太不卫生，许多百姓就是因为细菌感染，小病成了大病，最后没了性命。
    林舒一直待在咸阳，作为秦国的王都所在，她所接触到的官吏或者宫侍，就没有太脏污的，整体卫生形象还好。
    要不是想到再过不久，她就去砀郡出差，根本就没想到过这点。
    天下还有无数贫苦的百姓，他们的卫生习惯得多加引导，从根本上防范一些传染病的出现。
    林舒一拍大腿，吓了挽发的侍女又一跳，林舒歪头一笑，让侍女继续。
    她一直用着自制的洗发水，沐浴露，效果挺不错的，就没往肥皂上面想。
    主要是她在现代除了用过内衣皂外，就没用过别的肥皂，一时给忘了。
    朱闫的阉猪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如今不仅公猪会早早绝育，还有一部分不准备养大下崽的母猪在出生一个月后就会被阉割。
    加上这两年的粮食产量提高，咸阳周边的养猪场迅速扩大规模。
    猪的养殖数量上来了，肥皂的原材料就不会短缺。
    然后再分类研制一些功能肥皂，譬如在里面添加皂角、木槿叶、茶籽、芝麻叶、淘米水等材料，主打一个功能齐全，洗衣、沐发、洁身三合一，想来必会大卖。
    分两批路线走，一批走高端市场，什么花香皂，清洁皂通通整起来，专卖高价给那些富人。
    一批走下沉路线，打入百姓内部，薄利多销，几枚秦半两就可以买来一块肥皂，供一家用个十天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的。
    都不用官府出面宣传，民间的商人就可以润物细无声的改变百姓们不爱沐浴的习惯。
    条件是可以被主动改变的，有了去污能力更强的肥皂，不怕百姓们一年半载都不洗一回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