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宇动作可真快。
    多宝第二天就被聂厂长愧疚地告知，鬼厂被上面收了回去，说是另有用途。
    原本聂厂长想着投桃报李，没想到横生枝节，心里愧疚不安。
    倒让知道内情的多宝反过来安慰他半天。
    二哥二嫂那边已经约好了第三制衣厂的老东家，就等着多宝一起过去。
    制衣厂的位置在市里的爱荣路上，旁边是个大公园。
    不说别的，单单位置就选得妙级了，闹中取静。称得上王者段位。
    拿来做制衣厂有点可惜，要是改成住宅小区，肯定大受欢迎。
    “老爷，你约的客人来了。”
    “卢熙阳呢，怎么还没过来？这小子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你现在马上打电话让那小子滚过来。”
    罗老爷手里盘着两个核桃，说话的同时手速不停地加快，若手里是两个鸡蛋，估计早被捏得粉碎。
    多宝一行人进来的时候，罗老爷已经调整好情绪，坐在太师椅上，品着茶，旁边站着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人，微微弓着身帮忙倒茶。
    “罗老爷，久闻大名，今天一见果然是老当益壮，精神矍铄。”许二哥上前寒暄道。
    “行了行了，一大把年纪，好话听多了，就是你们要买我的厂子吗？你们谁是主事的？我的条件你们知道吗？“
    罗老爷单刀直入，爽利。
    多宝就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罗老爷，我姓许，叫多宝，这两位是我的二哥许建华和二嫂周小燕。
    我们诚意十足，只是你的条件能否宽容一些？毕竟我们接手厂子是要做生意，人员调整在所难免。”
    罗老爷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那些老员工跟了我好多年。
    有的是年轻时候就进厂，到现在也跟我一大把年纪；有的已经是厂工二代，三代。不能让他们没着落。”
    二嫂一听，心里的小人也拼命摇头，拼命减分。
    全是得罪不起的祖宗，根本管不了。
    “老爷子，既然这样，你为何想卖厂子，继续开下去，有你在，就是定海神针。”
    罗老爷子开的条件，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可能同意。
    当然不是说厂子一无是处，它的内外环境都很不错。
    大门进来一个风水池摆的非常有水平，当年建厂的时候必定请了大师。
    罗老爷子没有回答多宝的问题，反而看了看她，堆着满脸褶子和蔼笑起来：
    “女娃娃，你多大了？有对象了吗？我有个外孙今年25岁，长得可好看……”
    “外公……”
    “罗老爷子……”
    眼见谈话风向朝着诡异的方向跑去，多宝连忙出声叫停。
    另外一道男声叠着多宝的声音一起响起。
    多宝循声望去，瞳孔缩了一下。
    难道是他？
    屋外进来的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绿军裤，蹬着一双军靴。
    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直视罗老爷子。
    把罗老爷子看得连连躲闪。
    “熙熙，你来了。睡好了吗？吃东西了吗？想喝点什么？”
    一直跟在罗老爷身边的老人，已经倒了一杯新茶奉上。
    男子似乎没看到屋里其他人，皱着眉问他外公：“叫我来什么事？”
    “臭小子，没礼貌。没看到有客人吗？
    这几位是来谈买厂子的事。
    这位许同志，年少有为，你来谈，外公就一个要求，不开除员工，其它都好说。”
    哎呦喂，老爷子，你我初次见面，哪里看得出我年少有为，你这小心思太好猜了。
    “许同志，这位是我外孙卢熙阳。有什么你跟他聊，价格都好说。”
    许多宝哭笑不得，张嘴想要解释，却被卢熙阳打断。
    “外公，真要我谈，所有员工都开掉 ，一个都不留。”
    多宝狐疑地看着他，背刺外公的好孩子，你是我方卧底吗？
    罗老爷子拿起旁边的苹果扔了过去，吼道：
    “忘恩负义的兔崽子。你忘了你小时候肚子饿的时候，二车间的李婶给你一个馒头。
    六岁那年，尿了裤子，三车间桂花给你换的裤子。
    七岁的时候……”
    “外公，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没饿肚子，馒头是馊的，她硬塞给我的。
    还有，我没尿裤子，是她用水泼我，然后做戏给你看。”
    多宝三人有点尴尬。老爷子呀，小时候尿裤子事情真不用说出来。这种场面谁碰到谁社死。
    正考虑要不要告辞的时候。
    爷孙终于意识到屋内还有其他人。
    “罗老爷子，卢先生刚才说的提议你不妨考虑考虑。当然我可以折衷一下，现有的员工凡是经过我的考核，都可以留下来，待遇不变。”
    罗老先生犹豫不决。
    自从他放出卖厂风声以来，来问询的人不少，一听到他的条件都直接打了退堂鼓。
    只有多宝诚心实意提出协商方法。
    “要卖就赶紧，我不会每次都过来。守着垃圾当宝贝。”
    多宝靠近她哥，小声问道：“哥，这是你找的托吗？还是收买的内线。”
    “这人我不认识，不过我听说过罗老先生有个外孙，是唯一的亲人，也是这个厂子的实际产权人。”
    所以，这人为什么帮她们？或许也不是帮她们，更像是要摆脱什么。
    罗老先生被他外孙怼得吹胡子瞪眼睛，没办法，外孙大了，确实管不了。
    外孙今天愿意过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万一哪天又消失了，他 厂子想卖也卖不了。
    最终，老爷子还是败在外孙手上。
    峰回路转，双方直接签下转让合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附带条件。
    “卢先生，今天谢谢你帮我们说了好话，要不一起吃个饭？”
    若不是他身份不合适，多宝还想塞个大红包给他。
    没有他，今天签不下来。
    卢熙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多宝，薄薄的双唇吐出冰渣味的话语：
    “第一，我不姓卢，我姓罗。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记住就行。
    第二，我没有帮你说话，这个厂在我眼里就是垃圾，谁来都一样。
    不要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要命，谁自作多情！
    多宝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跟昨晚的影子重合。
    “喂~你等一下。”
    多宝快步上前，追上他，问道：“你……认识田贵吗？还有卷毛？”
    卢熙阳放慢脚步，等多宝说完话后，扯了扯嘴角，吐出两字：“垃圾。”
    说完后继续用他的大眼睛看向多宝，似乎在说：还有什么废话赶紧问。
    多宝读懂了，笑着说道：“懂了，那你慢走，罗先生。”
    心里暗暗吐槽：性格太差，肯定没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