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三寸舌
作者:慕月君   我遇到一个很像你的人最新章节     
    走进漆黑的房间,安歌驻足在中间,攥紧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小娘子,你比那些贵妇人聪明些,一会识相点,别做无谓的挣扎,不然,别怪夫君我手法粗暴。”领头黑衣人关上门后便开始解自己长衫,发出令人作呕的威胁。
    安歌一边缓缓后退,一边从头上拔出钗子抵在细白的脖颈上,坚定无比的说:“好汉,你我本无冤无仇,何苦为难同样苦命的人!我无父无母无亲不假!但有幸在京中做过一品太傅的丫鬟,又被老太爷赏给小公爷做了通房,这次到江州,就是奉命来联络小公爷的外家,江州公徐礼的,江州公你总听说过吧?他可是统领江州十万兵马的大将军,前些日子,徐家大公子徐有继还来到酒楼与我议事,不信,你可以问马六,我不仅靠山很硬,而且对小公爷至关重要,马六愚蠢,没有摸清底细便让你行动,这只会害了你们所有人。”
    领头人脱衣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听到最后,干脆停下手,点了一盏灯后向安歌走来。
    安歌大喝一声,“别过来,你也不急这一会!听我把话说完,对大家都好,不然,名誉如天,若我清白不在,必定血溅当场,到时候,别说天价赎金,你们连一个子儿都得不到!”
    领头人嗤笑一声,环住双臂,好整以暇的说:“没想到你还是个贞洁烈女,不过这招没用,真能对自己下死手的女人,我还没见过,再说脖颈上的血管细小,你那手臂发力必须以肘关节为圆心,一击刺中,不然,最多是戳了个血窟窿,还得眼睁睁看我继续,你又何苦呢,别费功夫了,血呼啦差的败人兴致。乖~看你还算老实,我才这般耐心,你最好别再激怒我。”
    一只粗壮的手伸过来,他想拿过发簪,一般女人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哭哭啼啼抖成一团,吓破肝胆,软得跟滩水一样不再反抗。
    可是眼前女子非但没有被唬住,竟真的将胳膊抡圆,使尽全力刺向自己脖子,领头人手疾眼快,立马上手抓住她胳膊,用力一扭,反手将人控制住,一把拽过发簪,怒喝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安歌像一头并不屈服的野兽,奋力挣扎大喊:“你敢碰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拿到赎金的,死,对我来说,只是一眨眼的事情!你拦得住我一次,拦不住我下一次!”
    领头人怒极,甩来一个巴掌,直接将她打到角落里,嘴角渗出鲜艳的血丝,又上来恶狠狠掐住她脖子,令人马上无法呼吸,愤怒大骂:“敬酒不吃吃罚酒!”
    安歌并不畏惧,同样用吃人的眼睛回瞪他,咬着一口血牙咆哮,“你敢杀我,辱我,我家小公爷必不会罢休,到时候,别说赎金,就是你们的狗命也难保!不信,你大可一试!看看你们还能不能走出江州!”
    领头人冷哼一声,松了一点力道,“哼!你以为这些会吓到我吗?我们过得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别说你个通房丫鬟,就是巡抚的小妾,我照玩不误!”
    安歌冷汗凛凛,坚持挺直腰杆说道:“你要的是钱,又不是我的人,痛快一下和快活一世,是个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怎么说?”
    “人都是无路可走,才会行险作恶,相信你们也是境遇艰难,才选了这么一条亡命之路,大家都是苦出身,我能理解,而且我一向说到做到,你要钱,可以,就当我给各位添了盘缠,花钱免灾,平日里给寺院香火钱是给,给你们也是给,对我来说,就是求平安,谁好使给谁,这回栽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权当做了一份赔本的买卖,买了一个教训。”
    她扭动难以呼吸的身体,憋得满脸青筋暴起。
    “我会十分配合你们交换赎金,甚至可以为你们加高赎金金额,并保证不再追究,毕竟我在明处,你们在暗处,我的家人,生意,使我不敢食言冒险,好汉们拿去快活度日吧,别再拿命犯险,我是个商人,只管利弊,不会主动再去招惹麻烦,大家各得其所,相安无事多好。”
    吐掉一口血水,她毅然决然说道:“但若是你执意玷污我,我一定会死给你看,你只能从一具冰冷的尸体上得到一息快感,然后如丧家犬一样,带着这么多人逃亡,被人追杀,被官府围堵,马六有家人,你们也有,拉家带口,不可能逃得毫无踪迹,你不想空忙活一场,还要死无葬身之地吧?我死一两个,换你们几十条人命,也值了!被我家公子寻到只是时间问题,与这样权势滔天的人为敌,你真的想好了吗?”
    沉闷的抽气声从头顶传来,黑布围脸的男人僵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死盯着她,仿佛在衡量那话里的分量。
    “你能加高赎金?”
    果然,最能打动劫匪的东西还是他们最在意的金钱。
    “能,我身家不菲,远比马六以为的值钱。”
    这是领头人从未碰到的情形,他缓缓松开安歌,在房中左右踱步。
    之前绑架的那些寡妇独女遇事都只会哭,央求他放过自己,就算被玷污,也只能默默承受,偶有挣扎厉害的,打一顿就乖了,这些爱脸面的“贵人”过后都会三缄其口。
    有装作没发生过的,有直接搬家逃离外乡的,再严重点,最多吓成疯傻病,真正弄出人命的案件还没有出现,所以他们这伙人才越发大胆,肆无忌惮的各处物色猎物。
    上一单绑架了巡抚大人的小妾,那女人娘家还是个小官吏。
    小官吏害怕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会毁于一旦,那些投在女儿和巡抚身上的贪银都会打了水漂,照样乖乖交出赎金,还再三嘱咐不要泄露出去,否则巡抚大人会赶她出门,连这样的官家都怕家丑外扬,这个孤女怎么这么硬的骨头?
    这个死马六,不是说这女人毫无靠山吗?怎么扯到江州公家里去了?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若真如她所言,人死了,他们还真难出江州。
    “没想到小娘子有几分胆色,不过,这赎金的多少该由我定吧?”
    安歌踉跄起身,靠着冰冷的墙壁站住,“是由你定,但我那些家仆能不能拿出来给你就不一定了!”
    领头人语调寒冷,“为什么?快点说!”
    伸手将血抹净,她淡淡道:“你说得对,我是个孤女,身边无人可依,亦无人可信,所以,我从不将银两财宝放在府中,而是寄存在盛通钱庄打理,那里可以吃到利息,还很安全,我不用担心身边的人心怀鬼胎算计,也不用担心强盗匪徒上门打劫,想要钱,必须由我本人到钱庄签字画押才行。”
    “什么?”
    领头人怒火中烧,上来又给了安歌一巴掌,这次,她靠着墙壁没有跌倒,但身子晃得好像浮萍。
    “你敢诓我?”他掰过安歌的头,强迫她看向自己,“马六说了,你的钱由小丸子和那个娘们翠花管着,所有下人支取都找她们俩。”
    安歌笑出声,“哈哈~好汉,狡兔还要三窟,我会把身家性命交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吗?就算我现在得势,也会给自己留下退路,所以,她们支取的银两都是数额可控的,而你们要的赎金,恐怕不是柴米油盐的价格吧?”
    大汉的手再次挥起,却没有落下,他懊丧的大骂一句,“操他娘的,你们这些有钱人心眼真多!”
    气呼呼走开,坐在炕边心胸都要爆炸了,让她去钱庄取钱,不等于放虎归山吗?那盛通钱庄可是天下第一钱庄,平日戒备森严,高手环伺,谁没脑子才会在那里闹事。
    可她也说了,若不是她本人前去,钱庄不可能支钱出来,这该怎么办?这个死马六,见了他定要痛扁一顿。
    看到男人游移不定,安歌立马添火,“好汉,你放心,待日升后,我便去钱庄取钱,一定放到你的指定地点,你手里还有我家哥哥性命,我不会弃他不顾,不然没法跟我嫂子,侄子交代,比起背上一辈子的良心债,我更愿意花钱免灾,钱虽给你们了,但人还在就好,我还有义庄学院和酒楼,再挣家业不难,而且,为了名声,我也不打算惊动江州公,毕竟……”
    今晚头一次露出小女人的姿态,她羞赧低头,“我还要回京复命,总不好将名节败坏,让公子生厌,对我来说,得不偿失。”
    领头人败下阵来,盯着安歌看了半响,十分无力的说:“你这么聪明的女人,为什么要给人做妾!我要是有你这样能干的老婆,定好好过日子。我以前就是个厨子……”
    突然,他兴奋起身,一改痞气,哈哈大笑,“小娘子,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也未成家,不打不相识,咱们一起过吧!我给你在酒楼作厨子,有男人在,你就不是孤女了。”
    安歌被他的无耻震惊到,这脑回路,真以为天上掉馅饼吗?砸不死你!
    他越说越高昂,好像真的改了性,“你那个京中的公子山高皇帝远,不会知道咱们在江州过得小日子,我呢,也不介意你时常回京陪他,毕竟他位高权重,能多赏赐你些,而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给我生个儿子,我便护你一生平安。”
    胃中的酸水忍不住呕吐出来,安歌这次只觉得恶心,这男人算盘打得真响,她连陆允之都拒绝了,还能看上这个垃圾?
    领头人上前,换了嘴脸,“小娘子,哪里疼?别怪我刚刚手重,你早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舍得打你呢?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
    粗糙的手掌再次抚上安歌脸颊,男人慢慢看清眼前人容貌,心中欢喜的紧,这小娘子长得就跟剥了皮的煮鸡蛋一样白嫩,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安歌知道此时不能再强硬下去了,装作脸红偏开头,声音带着埋怨,“好汉,你忘了我刚刚说的话了吗?你若碰我,我必自尽!”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领头人头脑恢复清明,是啊,他想什么美事呢?就算这小娘子现在同意,他也不敢信啊,谁会跟着绑匪过日子呢?恐怕回头就会将他挫骨扬灰了。
    “也是!啧啧啧”他摇头,“我还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大王!”窗外一名男子出声打断了二人对话。
    领头人看了安歌一眼,指着她说道:“你逃不出去,乖乖坐好,否则我卸你哥哥一条胳膊。”
    安歌面不改色,“我不会逃,好汉好好想想我开出的条件,有百利而无一害,我等着你明日带我去取钱,然后你们马上放人离开。我相信你!”
    领头人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对这个女子有了敬佩之心,有情有义,胆大心细,若是自己的妹子和妻子该有多好!再不济,是自己曾经的东家也行啊!谁不想过安稳日子,颐养天年呢?
    领头人很认真的看着她,“明日我会亲自带你取钱,若你敢耍花样,大不了我受些牢狱之灾,而我的手下会为我报仇,不仅会杀了你哥哥,还有你嫂子,侄儿,小丸子等等,你说得对,商人应该能算得出孰轻孰重吧?”
    一颗心终于落地,安歌面上不敢松懈,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犯傻,让你当场杀我。”
    “大王!”窗户外又是一声疾呼。
    “喊什么喊!叫魂啊!”领头人骂骂咧咧开门出去。
    那扇门刚刚合上,心中绷紧的那根弦就断了,安歌瘫软在地,手脚不住的发抖,牙齿混合着血渍也在上下打架,体温骤降,整个人就跟冰块一样,把自己的衣服往紧收了收,她深呼吸几次,才恢复理智,赶忙起身寻找屋里有用的东西,深怕那人一会反悔了,再折回。
    突然,梁上一片泥瓦轻轻挪移开来,发出微不可察的清脆响声,安歌猛地抬头,看见一张似曾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