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乔那天回来，刘芳一有时间就对她嘘寒问暖，不是帮她洗衣服，就是端茶倒水，连吃饭都要给小乔端到床边来。
    其实小乔没有伤着骨头，下地走动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注意点受伤的那条腿，不要太使劲免得被缝住的伤口蹦开就行。
    但是，刘芳嚷嚷着：“小乔你别动，小心点，伤口崩开怎么办，活都交给我就行了。”每次都硬抢着给小乔的活干了。
    林书好几次都看见了小乔抽动的嘴角，无奈人家就是说也不听，拒绝也不听。
    一个伤者的动作也快不过人家呀。
    而令林书无语的是，每次刘芳给小乔干活，都要递给她一个得意的表情。
    林书纳闷，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吗。她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就当看戏吧。
    连着干了十二天砍玉米秆的活，林书从最初的腰酸背痛，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她不禁感叹人类的适应能力真的强。
    到第十五天，大队长宣布顺利完成了砍玉米秆和掰玉米的任务。
    后面她们也就可以休息两天了。
    休息的第一天，林书提着红糖来到大队长家。
    “林书，你怎么来啦？”打开院门的王芳看到林书惊讶地问道。
    “快进来坐。”接着，王芳热情地说，上前挽着林书手，将她带进院子里面。
    “我来找大队长询问点事的。”林书浅笑道。
    她将希望能在村子里面找到空余的房子，然后搬出知青院的事给王芳说了。
    王芳听了皱起眉头，沉吟片刻说：“这事可不好办。”
    林书好奇，这其中难道发生过什么事吗？
    很快她们来到堂屋，大队长正端着碗，追着他的孙子给他喂饭。
    见到林书，大队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林姑娘，你怎么来了？”
    王芳上前接过饭碗，逮住她儿子给拘在了凳子上坐着。
    大队长招呼林书坐下。
    林书直接向大队长表明来意：“大队长，我想在大队里找个空余的房子，搬进去住。”
    大队长听了，也像王芳那样皱起眉头。
    随后，他伸手拿起靠在墙边的烟杆，往地上敲了敲，再从腰间的烟袋里捏了一小撮烟末放到烟锅里按了按，用烟绳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后，缓缓地吐出。
    他也不说话，像是透过飘起来的烟雾，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林书好奇，但也没有直接开口。
    “六八年冬天，那年大队里来了第一批知青。”
    大队长举起烟杆再吸了一口，缓缓地说。
    林书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
    “那天下午，那些知青找到了我。”大队长继续说。
    “大队长，我们不是劳改犯，我们是带着知识来大队里搞建设的，为什么要将我们像牲畜那样圈在一起。”
    “对，你看我们白天辛苦劳作了一天，回来还要住在连转身都艰难的宿舍。这合理吗？”
    “就是，大队里不是还有空的房子吗，为什么不分给我们。”
    “对，凭什么不分给我们？”
    “……”
    “大队长，就分给他们吧，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是呀，你看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干活呀，迟早闹起来”
    “我想也是，屋子也是空着也由着他们了。”大队长吐了一口烟雾说。
    林书点头，认真听着。
    “但是——”大队长猛地吸地吸了一口烟，不料突然咳嗽了起来。
    王芳跑过来，倒了一杯水递给大队长。
    大队长连连摆手。
    林书眉头微蹙，担忧地看着大队长。
    还好，大队长很快平复了下来，他长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那天早上，真的冷啊！”
    “啊！”
    “大队长，大队长不好啦！”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快跟我走呀，跟我走。”
    “杀人啦，杀人啦。”
    “天呀！好多血，好多血。”
    “死了吗？死了吗？
    “死了……”
    “……”
    “那是两个年轻知青姑娘住的房子。”大队长的脸上满是沉痛，“我赶到的时候，一位姑娘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在门口，另一位姑娘躺在屋子里面的地上，身上的衣服啊……”
    大队长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悲痛及悔意交织：“惨呀！惨呀！要是我没有同意……”
    林书心情沉重，她明白大队长没有说完的话里面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林书抬头问：“那凶手……”
    沉默了片刻。
    “凶手没有找到。”大队长深恶痛绝地说。
    “没找到？”林书瞪大眼睛惊讶地说。
    “嗯。”大队长又吸了一口烟，这回他平静了下来，“警察很快就过来了。但由于那天晚上一直下着大雪，那两名知青姑娘住的房子位置在大队的边缘，再加上案发时间大约是凌晨。雪将凶手的踪迹都掩埋了。”
    “所以……”大队长看了林书一眼，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了一口。
    林书点头，心里一阵唏嘘。
    在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以这个年代的科技侦查起来确实是困难。而且案件拖的越久，凶手就越难被追踪到。
    “自那以后，大队里就尽量不让知青分开住了。”大队长说。
    “是呀，林姑娘。”坐在一旁的王芳说，“一个姑娘家出去住，那也太危险了。”
    林书沉思了片刻，点头。
    她还没有自大到她能避开所有的危险。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开这个头，让其他的知青学着她搬出去住。
    回到宿舍的林书，心情还是一阵沉重。
    “怎么了林书，”徐娟坐到林书身边担忧地问，“怎么出去一趟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书摇了摇头。她决定还是不要将案件的事告诉她了，免得吓到她了。
    “我们明天去县里吧。”林书转移话题，“我想寄一封信给家里，顺便看看我的包裹到了没。”
    “好呀，好呀。”徐玉娟欢呼起来，“我也要寄。然后再去吃一顿好的，我都感觉这几天饿瘦了。”
    林书摸了一下脸蛋，点点头。她好像也瘦了。
    虽然她的空间里面也有吃的，但是她还是不敢频繁地使用。
    一是怕被别人发现。二是怕自己胖得太突出了。
    林书坐到桌子旁，开始给家里人写信。
    她先将她在这里的生活，简短地说明了一下，让他们不要担心。
    然后一一地向他们问好。
    写到弟弟林佑的时候，林书不由得微笑，她的离开他肯定要不开心好几天了。
    林书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一趟，没有特别的事情，知青是不能随便离开大队太久的。
    林书将写好的信折好，装到信封里。
    然后，她盯着眼前空白的信纸发呆。
    好一会儿，她轻轻地在信纸的开头写下两个字：韩宴。